第二十五章 浮生若朝露（2 / 2）

“其实如此一想，所有异样都很明显了，这个城里，有几样东西是没有的，那便是：生、老、病、死！”

宋理一字一顿地说道，这时同门师弟除了张英豪外，都多少露出了然兴奋的神色。

“再联想一下，我们一共几人参加试炼？为何这时一个六人才能参与的试炼呢？为何试炼先把我们拉进一处石室而非直接拉入城镇？为何那石室内要有六个蒲团？”

宋理一拍双手，提气扬声断言道：“若我猜的没错，此处便是……六道轮回里的人间道！”

师兄弟六人一时陷入沉默，几人有深思、有迷茫、有兴奋，都不知从何说起。

半晌，还是江天成接话道：“师兄所言极是，听师兄一分析，我也觉得当是如此。

既如此……如今要务，我们已经知道了试炼应该是人间道没错了，那么接下来我们怎么完成试炼呢？”

“我也不知道。”

宋理双手一摊，见众人均露出“什么鬼”的表情，才继续嘿嘿笑道：“莫急莫急，我虽然不知道怎么破局，但是有一些猜测。”

“首先我们都知道六道轮回是佛家对大千世界的划分，你我修道之人自然不会去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而且凭我们拿到的区区练气级别的试炼，此处断然不可能是一个真正的大千世界的，要是那样我们不如趁早认栽得了。”

“此处应该是一处小千世界，甚至根本就是截取的某个世界的一部分，也有可能是我们都中了幻术或是神魂出窍了。”叶远星附和道。

“不错，不过我们不需要弄清楚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我们只需要知道这是某个佛秀根据六道空间做出来的某一种试炼就可以了。

既然如此，那么试炼本身就会符合六道空间的一些法则。”

“这个城池里的人不会经历生老病死，是被困在人间道的某一种特殊生命。

但是我们不一样，我们应该能经历这些过程。”

“别的不说，至少宁师妹就病了。”

“正常的生灵在人间道里如何进入下一个道呢？”

宋理循循善诱，见众人露出惊疑不定的神情，才缓缓给出答案。

“那就只有去死一死了。”

“这里的人不会死，但我们既然会生病，那我们也应该与他们不一样，可以正常死去。

死掉，我们就完成了试炼，或者说进入下一个道。”

“师兄你……所言极是，但是你有什么办法确定吗？万一在这里死掉就真的死掉会如何？”江天成迟疑道。

“抱歉，我也没有办法确认，目前没有，接下来我们不如徐徐图之，想办法做一些验证。”

“不，不用验证了。”

一直没有开口的宁林突然发话了，她体虚气短，柔柔地说了几个字便有些喘不过气来，但脸上无忧无喜，平静似水。

“我们怕是没有那么多时间尝试了。依你们所言，在街上被人追赶一事，他们很快便能寻到此处，我重病难愈，你们带着我跑不远。”

“师妹，你不要……”宋理试图打断。

“师兄请你让我说完。”

宁林平和地继续说道：“我非是想要牺牲自己成全诸位同门，这不过是一次试炼，我无需做到那一步。

我听宋师兄的判断，感觉非常有理，各位师兄不知，我修行至今所具灵觉敏锐非常，似能趋利避害，此时我心中隐隐觉得这便是正确的破局之法。”

她费力地大口吸气，又摆手让同门勿要多言，继续说道：“那只是其一，其二便是我是修士，若是在此被这区区小病折磨致死，反倒可笑可怜。”

“其三……”

宁林缓缓掏出一柄匕首：“大家不用紧张，也勿要过来，且待我再说几句。

不知为何，我自幼便非常喜爱修行，而我越是修炼，越觉天地至理广阔无垠。

而我等修士也好、凡人也罢，与这浩渺无穷的时空相比实在是连蝼蚁都算不上。

而我自己也感觉自己性子越来越冷淡，在这天地大道之前，像是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我年幼时便被选入宗门内。

彼时家慈仍在，只不过久病缠身，记得我练气四层时回去探望她，她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灵了，仙家灵丹妙药也试了无效。

她每日咳出大口血痰，痛得彻夜难眠，我已认不出那形销骨立之人便是我的生母。

她见我过去，却似恢复了些许力气，攥着我的手让我送她一程。”

“此柄匕首，便是送她上路的那一把，自那日后我便随身携带。”

她淡淡一笑，眉目间丝毫看不出情绪起伏：“师兄们勿要安慰，我并不是多年来心怀愧疚。

其实当日我亲手弑母，不瞒诸位，其实心中并无半点波澜。”

“我只是觉得，不论仙凡，人的性命在这天地之间过于渺小。

无欲无求、无悲无喜，不以生而乐，不为死而悲，才能更好地体悟这渺小至极的生命本身。

既如此，我便只会爱她念她，而不会哀伤她的离去。”

“我也不知为何在此时此地要与你们说这些，大约是怕宋师兄猜错了，我便真的死了吧。”

宁林微微一笑道：“但即便真的死了，诸位也不用悲伤，师兄你也不要自责。

我此刻心境与我刺死亲母时别无二致，我只会心怀着对天地大道的赞颂而去，恐惧也好眷恋也罢，都毫无意义，我是统统不会有的。”

话音刚落，不待目瞪口呆的众人反应过来，她奋起余力，猛地将匕首一转，朝心窝直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