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入圣人之梦（1 / 2）

许立推门而入，却发现偌大一个问心阁中竟是空空荡荡，就连一副桌椅都未曾摆放。

待他双脚迈进门后，身后木门忽然吱呀呀的缓缓闭上，只有一缕阳光从窗口撒进，倒也幽静宁人。

许立抬头四处望了望，却并未看见夫子口中所说的考题。整个阁内就只有挂在他面前的一副画像，以及随意扔在地上的七个蒲团。

许立迟疑了片刻，便走到了那画像跟前。

画中是一名身穿青衫的年轻男子，只见他面容清冷俊秀，气质非凡，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傀俄若玉山之将崩。

手中长剑微寒，仔细看去，剑身上似乎还沾染着些许鲜血。

脚下一条蛟龙面目狰狞，满口獠牙锋锐无比，目露疯狂之色，似乎对那青衣男子憎恨不已。

画像栩栩如生，一看便出自名家之手，许立只是看了两眼，仿佛都能感受到一人一蛟激烈搏杀的磅礴气势。

白马书院中应该也不会挂别人的画像，这青衣男子想必就是传说中的儒家圣人，至于那蛟龙，想必就是他当年荡平天下遇到的阻碍。

这便是夫子说的考题么？

许立想了想，伸手摸了摸画像。

画像摸起来手感细腻，似乎是用某种妖兽的皮毛制成，除了比纸张坚韧一些，并没有其他特殊的地方。

考题似乎不在画像之中。

可整个阁楼中除了它便只有地上的七个蒲团了。

许立对着圣人画像拱手一礼，便随意寻了一个蒲团盘膝而坐。

也就在这一瞬间，异变突起。

画像中青衣圣人和他脚下的蛟龙仿佛活过来了一般，一人一蛟两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许立，一股滔天的杀意和压迫感对着他铺天盖地的宣泄而来。

杀意似乎是那蛟龙的意念，只是在许立身上停留了一瞬间便被青衣圣人的意志生生抹去。

许立皱了皱眉，那画中的圣人似乎是在审视自己。

就在这时，许立丹田之处，一股暖流骤然爆发，恍惚之间，圣人的那股意志便将许立包裹起来，去到了一处未知之处。

这一瞬间，许立忽然觉得，他便是圣人，圣人便是他。

问心阁内，浓雾四起，许立的身影缓缓淹没在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许立，或者说千年之前的圣人这才缓缓睁开双眼。

浓雾倏然散去，眼前的东海也难得的平静了下来，若不是他身旁那口一直哐哐作响的红木棺材甚是聒噪，这地方倒也怡人。

“那只精卫应该快来了吧。”

许立掐手算了算时辰，微微侧过身子朝着西边看去。

西边有山，山名发鸠，漫山遍野生长着茂密的柘树。

柘树林之中有着一只形似乌鸦，却长着花脑袋、白嘴巴、红足爪的禽鸟，自初阳刚刚升起之时，口中便衔着山里的树枝和石子，向着林外的远方飞去。

在许立深邃的目光注视之下，这只体态娇小的禽鸟仿佛不知疲倦，也不知飞了多久，终于来到了东海边一处悬崖之上。

伴随着一阵神光闪烁，这只禽鸟眨眼间竟是化成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娃。只见她眉眼间透着娇憨，吃力的将手中的树枝和石子远远的朝着东海扔去。

看她一边跳着小脚一边嘴里骂骂咧咧的样子，分外喜人。

等到女娃做完这一切，她这才看着悬崖边那个身穿麻衣的熟悉背影，甜甜一笑：“公子。”

只是令人诧异的是，她好像对那口挣扎得愈发激烈的红木棺材熟视无睹。

许立轻轻踢了一脚棺材，示意它老实一点，这才冲着那女娃招了招手。

女娃兴冲冲的跑了过去，熟练的将自己的小脑袋瓜伸到了许立的手掌下，似乎是在对着自家兄长撒娇。

许立指了指漂浮在海面上的枯枝，说到：“你每日都这么不辞辛苦的从西山衔来树枝和石子去填这广阔的东海，可曾想过这很可能是一件你穷极一生都不能办到的事？”

女娃歪了歪头，从许立的手掌中挣脱出来，认真的说到：“我只不过是想游过东海，去看看海那边的归墟。可它竟然用海浪将我掀翻，夺走我的性命。公子，你说，这般不讲理的东海，我是不是该填了它？”

“也许穷我一生之力真的做不到这件事，但我还可以生下几只小精卫，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我世代之力总能做到的。”

许立叹了一口气，怜悯的看了女娃一眼，说到：“可你并不是精卫，你只不过是一个被妖识乱了心智，快要成妖的寻常女娃。”

女娃闻言一怔，原本满是坚毅的眼眸中露出了一丝丝的疑惑。

许立又说到：“我问你，你平日里衔石子树枝，若是腹中饥渴了会如何去做？”

女娃不假思索的说到：“发鸠山下有很多凡人村庄，我腹中饥渴了就会随意挑几户人家，将他们吞入腹中便好了。”

许立皱了皱眉，又问道：“可是那发鸠山中没有野果？你为何要去吃人？”

女娃一脸惊讶的说到：“衔石填海可是一件辛苦事哩，只是吃那山间野果能顶什么事？”

许立叹了一口气，摊了摊手：“你看，你如今已是几近如妖了。”

见许立言辞不善，女娃灵动的双眼微微眯起，顿时露出了一股危险的气息。须臾之间，只见她浑身上下猛然逸出一阵黑色妖气，一双白皙的小手上也是长出了寸许长的锋利指甲。

方才还是一副乖巧模样的女娃竟然就这么变成了一只恶妖。

许立无视了她这般作态，而是站起身来，远眺东海，淡淡的说到：“发鸠山脚下的那些村民是无辜的，你不可以再去害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