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手段（1 / 2）

正所谓天子一怒，浮尸百万。

刘娥虽然不是天子，但是现在却掌握着天子才有的权力。

因此，刘娥发怒，文德殿内的众人顿时跪倒了一片。

即便是赵益，也不得不离开座位，朝刘娥弯腰行了一礼。

“大娘娘息怒。”

“不过是一个陈世美而已，无论如何，都不值得大娘娘气坏了身子。”

“”

珠帘后没有动静。

刘娥捏着手上的供词，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眼中不时闪过犹豫之色。

按理来说，刘娥作为女性，最厌恶的就是负心汉了。

既然已经表态，陈世美该杀，那么就应该直接下旨，让人砍了陈世美才对。

只不过，刘娥现在不仅仅只是一个女人，还是垂帘听政的太后！

因此，一言一行、做下的每一个决定，都不能光凭自己的喜恶来判断。

陈世美固然该杀，但是刘娥也不得不考虑杀了对方的影响。

先帝刚刚驾崩不久，朝堂上还远远谈不上稳定，宗室方面也一直对刘娥颇有微词

换句话说，一个陈世美的确无足轻重，可对方驸马的身份，却是有些棘手的。

哪怕驸马不入宗室族谱，终究算不得皇室中人，但惠国公主却是真正的先帝之女。

如果惠国公主闹起来，难保不会有人暗中推波助澜，针对刘娥和赵益。

最重要的是，刘娥现在还拿不准赵益之前在早朝上称赞包拯的用意。

如果赵益只是随口一说，那么自然没有问题。

可是，万一被流言说中。

赵益真的想要通过陈世美的案子，拉拢宗室呢？

事到如今，刘娥已经不能单单考虑一个陈世美的死活了。

然而，刘娥能凭借贫苦出身，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自然不只是运气。

能被史书称赞，有吕武之才、无吕武之恶，刘娥的政治手段可一点不差。

“纵观陈世美的口供，他不但犯下了欺君之罪，而且还羞辱了皇室颜面。

仅凭这两条罪状，确实可以处以极刑了。”

刘娥透过珠帘，望向殿外的包拯，语气缓慢地说道。

“但是，陈世美毕竟是惠国的夫君，那就不能算一般的外臣了。”

“说到底，陈世美虽然犯了国法，但也是家法。”

“只要吾和官家赦免了他的欺君之罪，想来就罪不至死了吧？”

说着，刘娥又将视线移到了赵益身上。

“官家觉得，要不要看在惠国的面子上，饶了陈世美一回？”

赵益闻言，心中顿时忍不住升起了一丝无奈。

没想到自己都已经打定主意，不淌浑水了，可终究还是没能置身事外。

只不过，刘娥都已经发话了，赵益自然也不能不回答。

“既然母后已经有了决断，那么儿臣自然没有异议！”

赵益先是朝刘娥拱了拱手，然后转身面向包拯，朝对方投去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愧疚之色。

“包卿，朕现在就赦免了陈世美的欺君之罪。

只等惠国公主亲口承认原谅了陈世美，就会即刻下旨。”

“你就先回开封府衙，等到旨意抵达后，放了陈世美吧。”

就在这时，包拯抬起头，对上赵益的双眼，恰好捕捉到了那一丝愧疚。

霎时，一股暖流传遍了包拯的胸膛！

“官家竟然会对我感到愧疚？”

“有这样的官家，我包拯又何惜以死相报！”

转眼间，包拯心中生出了一连串念头，神情也变得愈发坚定起来。

“启禀官家、太后，如果陈世美仅仅犯了欺君之罪，有恩旨特赦，自然可以无罪释放。

只不过，陈世美除了上述的罪状外，还确确实实犯了国法！”

说着，包拯再次伸手进袖口，掏出了又一叠供词。

“此乃陈世美发妻，秦氏亲口陈述的供词。

其中提及，秦氏离开京城后，曾受到陈世美派谴的杀手追杀。”

“虽然有臣暗中派人保护，最终令其有惊无险，但陈世美买凶杀人，依旧是不争的事实！”

最后，包拯径直取下头顶的乌纱，重重地磕在了文德殿的青石地板上。

“臣请以国法，诛杀陈世美！”

“”

话音刚落，整座大殿都陷入了死寂。

赵益望着跪伏在大殿中央，宛若巨人般高大的包拯，心中顿时爆发出了一阵喝彩。

如果不是强行压下激动，反复劝告自己要冷静。

赵益说不定就要当场表态，直接答应包拯，砍了陈世美了。

好在赵益激动归激动，还是明白现场到底谁说了才算的。

不一会儿，刘娥看完内侍转交过来的新供词后，终于发表了最终决定。

“包拯。”

纵使有珠帘遮挡，殿内众人依旧明显察觉出了刘娥语气中的杀气。

“臣在！”

包拯抬起头，拱手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