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父子夜话(1 / 2)
夜,林家书房,父子二人对坐。
林煜眼中的林振南,是个和蔼可亲的富态老头,可能因为混迹商贾,饮酒应酬较多,他的鼻头微微发红。
在他身上,林煜并没有看到太多的市侩,反而有些书卷气息,姐姐林婉儿的知书达理应是随了他的。
以前的林煜游手好闲,沉迷枪棒,从不关心家事。
但现在的林煜却本能的观察清楚了周围的一切。
似乎天底下所有子女的视角,都可以发现父母的传奇故事,即使林煜为人子的身份不太纯粹。
说起来,林家倒是跟大名鼎鼎的西门庆是同行。
林振南贩药起家,年轻时候走方倒卖生药,后开了生药铺,因林振南重信守诺,生财有道,生意慢慢在青州铺了开来。
如今,林家虽已是青州豪商,商业触角以遍及衣食住行,但药材经营仍是林家主要经营范围之一。
林家的富贵其实也可以说是“官商勾结”的典范。
但身处重农抑商、吃人不吐骨头的封建社会,没有官衣,财富只会带来生命危险。
此时,林振南也仔细打量着,或者说审视着,眼前的至亲。
望子成龙,应该是每位父亲最大的渴望。
士农工商,商人最末,林振南积累了一定财富之后就升腾起改变自身阶层的愿望,附庸风雅,但他明白,自己此生无望,便寄托在独子科举入仕。
可惜,似乎应了“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的俗语,林煜打小就对算筹、银钱有兴趣,但因林振南强逼其读书,林煜逆反心理下,沉溺刀枪棍棒,连之前的兴趣爱好也丢掉了。
哀莫大于心死,索性林振南眼不见为净,由得独子胡来。
却不想,几日间,林煜竟做出好大事,让他突然觉得眼前的至亲骨肉变得似乎有些陌生起来。
也许,这就是成熟了吧,林振南老怀宽慰。
无论是眼前的青州危局,还是将来的山河巨变,林煜有很多事想做,但离开林家的力量,他竟有种寸步难行的感觉,好好跟老头开诚布公的谈谈,获得林家支持,就变得必要起来。
但千言万语,临到眼前,不知从何说起。
“大郎,你我父子竟似第一次这般?”林振南先打破了沉默。
“是啊,爹,以前孩儿不懂事,让爹费心了。”
“你我父子,无需如此。”林振南挥了挥手。
两人再次沉默。
不过,短暂沉默后,林煜倒也想到了如何开题。
男人嘛,聚到一起,怎么会不聊国家大事,指点江山呢?
“爹,如今的时局,您怎么看?”
“圣天子临朝,天下太平,虽有些许骚乱,但都是藓疥之疾。”林振南笃定道。
林煜不置可否,又问道:“爹,您对梁山怎么看?”
“梁山?可是山东八百里梁山泊?早年间,那里头领是个不成器的书生,听闻如今掌权的是晁天王,兵强马壮,声势浩大,咱家商队现在避开那里行走。”
“大郎,梁山距离青州还隔着数个州县,就算梁山侵扰地方,咱家应该无虞。”
“爹,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您可知宋江其人?”
“那个山东呼保义、及时雨?”林振南思索了片刻,问道。
“正是此人,连父亲非江湖中人,竟也听过他的名号。”林煜有些诧异。
“咱家商队过境各地,免不了与三教九流的打招呼,听得多了,倒也记下了。怎么,此人投了梁山?”
“爹爹可知,这段时日在清风山搅动风雨的是谁?”林煜并未直言,反而问道。
“莫非就是这个宋江?他不是郓城小吏吗?如何到了这里?”
“孩儿听江湖上的朋友说,宋江在郓城误杀了妾室,跑来青州避难的。此人痴迷仕途,一直爱惜羽毛,一朝沦落,心黑程度远超一般人。就是此人给清风山献了绝户计,赚秦明哥哥上山,险些害了他全家性命!”
“大郎,宋江此人心思如此歹毒,你们杀了王英,咱家已经与他结仇,你可是担心此人鼓动梁山人马前来复仇?”
“正是!据孩儿所知,梁山的晁天王晁盖深受宋江恩情,多次邀他上山,如今他官司缠身,只怕要逃去梁山哩。”
“梁山虽有八百里水泊,但山上强人不事生产,不善经营,必然下山劫掠生事,引来朝廷发兵围剿。”
“但朝廷军备废弛,只怕不是梁山贼寇的对手,一旦几次兵败,梁山威名大振,山东大小绿林必会汇集梁山,届时,梁山扩张之路再所难免。”
“而我青州,有此人为引,只怕要成为梁山扩张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