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天意向来高难问《五》（1 / 2）
靠着汤池边上放的那排木床角落，坐了两个年轻人正在低声聊天，声音低到只有他们俩才听得见。
“二哥，这几天我是越干越没劲。队里见天的摸排走访。像老王那样，靠着老太太翻垃圾筐打小报告，什么时候才能捞着大鱼呀？”
“刑侦工作最重要的是用科学化的头脑去分析、去推理。丰富的科学素养，先进的武器设备，精干的执行人员，才是我们这种隐蔽战线的保证。”
“这话讲的有水平，都能行个文发下去让他们学习了。”
“就咱们单位那些领导，满脑子里拢共只有在识字班学得那几个字儿。平时我不愿多发表意见，主要是怕把他们比得太没文化。”
“咱们自己把工作干好了，出了成绩，比什么都强。”
…………
袁队长带着自己的部下兼发小，今天在这附近出任务。
结束后发现有个浴池，于是就来泡泡澡解解乏。
横竖晚上也没什么事，又不想回家听唠叨，袁队长就在这浴池里呆了不短的时间。
他一边和发小聊天儿，一边静静地观察着浴池里间的所有人。
一个正常人，有着合乎自己身份的生活习惯、体貌特征。这样的人他们称之为“顺眼”。
可袁队长发觉刚进来的这个人，猛地一看，哪儿哪儿都不起眼儿；仔细一观察，处处都不寻常。
这人张嘴就是地道的京片儿，可眼神里望着哪儿都好奇，就连双趿拉板儿都研究了半天。
木床上这么干净崭新的白毛巾，这人却还是要把自己换下的秋衣铺在上面，才光着身子坐下的。
这人坐在自己的衣服上，表明他对浴池毛巾的卫生不放心，怕传染皮肤病。
可有这种卫生习惯的人，后脖子能搓出这么些黑泥吗？
这人脚上穿着的棉鞋，脏的扔出去都没人要，手上戴的却明显是进口手表。
而且就去泡澡之前，这人把表一卸，随意的扔在公文包里，不像是很爱惜表的样子。
这么贵的表和脏棉鞋搭吗？
看来这人身上的各种脏，是一种极其高明的伪装。
抽烟的问题就更大。
夹烟的位置太靠前，表明这人抽不惯这种没嘴的烟。
划火柴的手很生疏，笨手笨脚地连着划断两根儿。细分析一下，这人其实是用习惯用打火机的。
叼烟的时候嘴上力度都不对，烟头湿的像没抽过烟的小孩一样。
观察分析到这儿，袁队长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用手轻轻的折断，放在床头柜的台面上摆了一个角度。
这是在用暗语通知自己的发小：有情况，按这个方位抵近祯察。
于是他们俩换了一个离傻柱很近的木床坐着，装着打瞌睡，却暗自仔细听傻柱聊天。
在傻柱和几个老头开完中华烟的玩笑以后，袁队长觉得这无疑是条大鱼。
他必须要跟部下隐蔽地详细沟通一下。
于是他向部下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就一起坐到了浴池最角落那没人的汤池里。
袁队长强忍着池子里异常的高温，咬着牙低声问道：“上次去组织学习轻工业产品生产情况的时候，你还记得中华烟去年的产量是多少？”
部下小罗的腿一迈进池子就烫的受不了了。可又怕引起别人注意，不敢喊叫出声。
只得学袁队长的样子，强忍住池水的热度，全力控制住面部表情，装着若无其事，稳稳地坐下。
小罗听到袁队长问他，也咬着后槽牙，用嘴皮嘟囔着低声回答：“不带嘴的36箱。带嘴的只有1箱刚刚出头。”
小罗说完又回忆了一下，补充道：“说是制造这烟嘴儿用的叫什么醋酸纤维素，国内目前做不了，得纯进口。极大的影响着产量。而且这1箱中间的大部分，是外交方面指定的礼品，轻易挪不出来的。”
袁队长也控制着面部表情，继续交换意见：“全国就这么点产量，还说什么不抽带嘴儿的中华烟就咳嗽。什么级别的人物呐，咱们家老爷子敢这么吹吗？”
小罗听出话外的意思了：“看来这人指的并不是国产烟，他只是抽惯外国的过滤嘴香烟。”
“不光如此，刚才他讲的给猫做零食用的那些东西，咱们大院里干部的配给也没有这么齐全。”
“他讲的关于维生素的那些知识，咱们单位的医生说的都没这么详细。”
“有种知识水平的人，会穿这么脏的鞋吗？”
经过自己缜密的推断和冷静的分析，袁队长给傻柱的身份定了性：“可以确定了。他不是以前反动派潜伏下来的特务，而是经过外国严格培训的秘密空降特务。这样的特务往往是来执行重大任务的。”
小罗越琢磨越兴奋，已经快忽视池水的温度了：“这么肥的一条鱼呀。这要是搞下来，别的队得眼红死。”
…………
远处木床上坐着两个在闲聊的老头。
“嘿！瞧那两个小伙子，身体是棒啊。瞅着都快煮熟了，愣是稳稳儿地待在池子里，也不上来凉快会儿。”
“别是晕塘了吧？”
“不能够啊，坐的端着呢。”
“人家俩是什么年纪？咱们老喽，比不得了。”
…………
浑身烫得像小龙虾一样通红的袁队长，心想不能再犹豫了。
于是他带着小罗迅速地换了衣服，出了里间。
在浴池的门厅里他向值班人员出示了证件，需要马上借用浴池的电话通知相关部门。
可就要打电话报告的时候，袁队长才想起来这并不是台保密电话。
于是他指派小罗以最快速度骑自行车回去报告。
袁队长本人就亲自在浴池的大门口等着，以防目标人物逃脱。
就在袁队长焦急万分的等了二十来分钟以后，只见数辆吉普车开来，停到了烟袋斜街的岔路口上。
小罗带着一群人跑了过来。
“怎么才这么点人啊？”袁队长不解地冲着小罗大声问道。
小罗上气不接下气地回复道：“我向大队长报告了，可他压根不相信咱俩的判断。大队长还说没空陪我们这些少爷玩儿。他也不给派人手。我只能把咱们队的人都叫过来，不过大家把新发的装备都带上了。”
“多少国家大事就毁在这些没文化的老顽固手里！”袁队长见上级如此无视他的侦查成果，气愤不已低声骂道。
他看着小罗带来的这群队员，把身上披着的将校呢大衣领子一竖，发布命令道：“就咱们十来个人也够，省得功劳不够分的。”
“把枪都卸了，秘密拘捕，避免惊动他的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