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剑(六)(2 / 2)
心底有个声音在不停催促,回去,快回去,不能继续再走了!
时运抱紧怀里的猫,扭头就跑。
跑出没几步,刺骨寒意突然兜头撞他一脸,怒号的风再次响起,雪也重新落了下来。
诶?
时运试探地又退回去一点。
寒意退却,风声消失,群魔乱舞抽风一样到处乱飘的雪,又不见了。
向上,寒风灌顶,向下,温暖安宁。
他像是寻到了了不得的乐子,来来回回走了十几次。
可进可退,好像……也没啥事?
于是,时运又迟疑了。
真的要回去吗?
可自己都走了一天一夜了啊,现在回去,这一天一夜不就白走了吗?
腿都快走断了,脸上的皮都给他吹出皱纹了!
这亏得也有点太多了吧!
时运这个人,打小就满肚子贼心烂肺,随时随地都要拨拉算盘给自己算各种各样的大小账,生怕什么时候不小心就吃个大亏。可在他年岁还小圣山上最无忧无虑的那个年月,账经常算不大明白,总是会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得失,去冒不对等的险。
反正,身后总是会有人给他擦屁股帮他收拾烂摊子的。
于是,他迟疑了并没有多半晌,算盘拨拉的噼啪乱响,最后却为了不让自己那心头山一样大实际屁都不算的小亏,义无反顾地走向了未知的深渊。
怕什么呢,反正总不是还在自己家的地盘!
无妄崖下面怎么了,那不也还是属于玉练峰的吗?
玉练峰,那可是他的家。
不论是怎样看似不着边际的逻辑,到了时运这里,都总是可以被完美自洽的。
驴劲一上来,时运刚刚心底涌上来的那一丝丝恐惧瞬间烟消云散。
别的峰头上这也不行那也不让,自家峰头,还不允许小爷随便撒野了?!完全不能够啊!
反正,能管住他的泊予,已经下山去了。
现在玉练峰,他就是老大!大不了碰到危险扭头就跑好了,又不是回不去。
随即,他再无一丝疑虑,大步向安静的下方走去。
这透明罩子里的无妄崖,是没有时间概念的。
黑不黑白不白,就那么光线暗淡的一路向下走,没有突然就暗下去,也没有很突然地亮起来。
一切都好像被静止了,声音也好,光线也罢,甚至是那任谁也留不住停不下的光阴。
累了,他就坐下歇歇,看看睡得死沉死沉的小白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歇够了,再继续走。
直到,石阶不再陡峭,眼前泛起一片淡淡柔光。
天青色的光芒很像泊予惯常穿的衫子,让他感觉无比的亲切,不自觉地就想靠近。
属于玉练峰的无妄崖,这颜色……会和泊予有关吗?
或许呢?
一切和泊予有关的东西,他都想亲近。
哪怕只是一种颜色。
小小的时运几乎是一路奔跑过去,在那团光晕的下方站定,仰起了小小的脑袋。
这才几天,他居然就有些想泊予了。
他现在在哪?九州吗?九州的哪座城?听说山下现在正值初夏,天气和暖,他的咳嗽会不会好一些?
会不会遇到难搞的妖?会有危险吗?
事关泊予,时运才发现,原来小小的自己竟生了一颗老妈子的心。
唉,泊予当真不懂事,居然把好好一个老妈子就这么给发配上了严冬里的无妄崖!
没了自己的他,可怎么活的下去。
他扁了扁嘴,油然升起一股委屈。
实在是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戏精时运在心底里自己跟自己上演了好一出九曲回肠的戏,没注意,头顶那团天青色的光,竟慢慢暗了下去,一柄悬空的剑,在一堆嶙峋的怪石上方,显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