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五回 逞威慑公子出征,戏管家云霞脱险(1 / 2)
南方云山县一带的习俗,正月初七或十五这跳年宴宾的活动,总是从午头开席,吃喝玩乐,唱唱跳跳持续到傍晚。
近便的客人才离席家去,路程遥远的客人,往往就在主人家住下,改日再辞行。
土场上表演的山民们,这会子也唱跳得乏力了,队伍中就有跟不上节奏,或者内急需要方便的,场面就开始变得混乱了。
这时候高家庄丁就会手持“腊肉拐子”去驱赶抽打那些“偷懒”的表演者。
于是好笑的一幕发生了,这些庄丁拿着“腊肉拐子”也并非真要狠狠打。
而那些被打的山民,虽然累得够呛,但眼见“腊肉拐子”招呼过来,却都立即跳开,强撑着精神加入队伍勉力继续跳唱。
他们可舍不得这一年才穿一次的华服,粘上“腊肉拐子”上的烟灰和油腻。
而每逢此时,观看的宾客们反而哄笑吆喝,比看那正式的表演还要高兴。
在那个兵荒马乱的旧社会,南方县城山区里的这些雅族人,也只是被当作低贱的农奴来对待。
可怜的大山之子,先王的子嗣啊!压在他们肩膀上的又何止是生与死的自然抉择!
千百年来无论治世又或暴政,施加在他们身上沉重的徭役负担,又可曾让他们屈服过?
坚强的大山之子,先王的子嗣啊!在这黑暗时代即将来临的晦暗黎明,抗争的种子在他们心中萌发!
桀骜不驯的大山之子,先王的子嗣啊!先祖的血脉还在他们的血管中奔流,芙蕖传承千年的文明烙印镌刻了他们不屈的意志!
当那个时刻来临,当那束火焰在枫木图腾之上燃烧,当姜央的意志再次降临这片赤土!
蝴蝶妈妈将会庇护他们,大山之子们终会团结携手,枫木的火把将在他们手中熊熊燃烧,驱散这黎明前的黑暗!
日头西斜,一些宾客向主人告辞,纷纷离席归去。省城及县城来的这几位贵客,则各自到厢房休息,次日才走。
高德贵宣布跳年结束,撤席。
主客纷纷离台,高业诚带着两个儿子,站在台下向告辞离去的客人们一一拜别。
宾客散去,土场上跳年的山民们如获大赦,终于可以休息了。
纷纷回到山墙另一边,找到各自的草席坐下休息。
土场西头临时搭建的伙房灶台,又开始忙碌,斗大的甄子里黄熟的米饭已然蒸好;大铁锅里陈香的腊肉、香肠散发出喷香的腊味;大块酱好的猪肘子猪头肉猪大肠等,堆放在松毛铺底的石案上。十几个庄丁挑来了一坛坛包谷酒。这些就是犒劳忙碌了一年的山民们的佳肴。
此刻,席地而坐的山民们,只需拿出自己带来的葫芦瓢,就会有庄丁过来给倒上包谷酒。分食的庄丁挑着带提把的甄子、装好肉食的簸箩,挨着草席一席一席送饭,一大勺米饭挖到半截芭蕉叶上,放上几块腊肉一节香肠,或是酱好的猪下水,递到山民手中。
无需开场致词,不用繁文缛节,分到食物酒水的只管放开了吃。
高德贵站土场正中,如同一群士兵的首领,大声喊道:“跳年,跳年,跳过这年坎。旧的送去,新的迎来。土司家放下话来,今日肉管够,酒管饱,放开肚子吃!”
这一声号令,就是将军的命令;这一声号令,就是山民们忙活一年最想听到的话;这一声号令,意味着一年中唯一的一天,他们可以在土司的府邸,毫无顾忌,山吃海喝,直到烂醉如泥。
山民们聚在一起,此刻才是真正开心的时刻,所有的忧愁烦恼,此刻暂且抛却。
相熟的阿哥和要好的阿妹,趁着这个一年一次的盛会,谈情说爱。就连寨里的庄丁也都得了解放。他们要么和那些仆人们聚在一起,吃酒豪赌。要么也混迹在山民的队伍之中,与那些俊俏的姑娘们眉来眼去,指月表心,山盟海誓。
刀云岭兄妹俩,找了一角偏僻所在,铺好了草席,领了赏饭,打算赶紧吃完就走。
那里走得脱?高德贵带着三名庄丁晃悠过来了,自从下午宾客散去,他就把目光盯死了刀云霞,如同山中的鸮鹰发现了猎物,一旦锁定绝不放过。早就相中了这姑娘,就等她吃完饭好下手。
兄妹俩见他带着人过来了,心里面跟明镜似的。
刀云岭赶紧说:“妹妹,就依你的主意办。我悄悄跟着,如果有个万一我们就跑。”
刀云霞点点头,抹了抹嘴笑道:“等会有他好看。”
高德贵雄赳赳气昂昂来到刀家兄妹面前,开口就说:“小阿妹,跳累了吧?跟我去耍子,那边厢有好酒好菜,走吧?”
刀云霞装作惊恐的样子,躲到她哥哥身后。刀云岭装作愤怒的模样说道:“你们想干什么?她是我妹妹。”
“干什么?带她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识相的走开,高大管家赏赐你大洋。”高德贵身后的庄丁得意洋洋的说道。
高德贵摸出两枚大洋,伸手一丢,抛给刀云岭。刀云岭并没有去接。
“哎,你个不识相的憨货,找打么?”说着庄丁装模作样上来就要动手。
这套路他们几人早谙熟于胸,百试不爽。若果对方还是执意不肯,那就真打一顿,没有不服的。
刀云岭心想,我就陪你们假吧意思的玩玩,挡在妹妹前面不肯让开。
高德贵见状,使了个眼色,三名庄丁立马打将上去。
这打虽打,也有讲究。大过年的,高家的规矩是不准闹出人命。
寨中凡有些台面的人,趁这机会与山民中姣好的女子私下往来,也有两厢情愿的,但多半都是不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