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事:恐怖公交干线(1 / 2)
日下飞雪。
兰素站在公交站牌旁,百无聊赖地刷着视频,不等看完,每隔几秒,就切到下一个。过了不知道多少个视频,手指冻得有些僵硬,刷视频的动作慢了下来。兰素把手机揣回包,双手伸向衣袖,交叉捂好。
兰素知道自己的路线和目的地,却不知道一时要干什么。她在原地踏步,或徘徊着走来走去。她看到了一户人家的屋檐下少有积雪,那是个避雪的好地方。
那户人家的门牌上竟有许多荣誉和称号,都是用金色的字体撰写的。“文明xx”,“xx人家”,还挂着四字的家训“父孝子慈……”,很是惹人注意。兰素不禁想象这户人家获得荣誉时的场面,她也想起自己:父亲一定是上台领奖了,母亲一定会翻出自己很长时间没有穿过的正装。父亲高举牌匾洋溢着笑,大孩子们咋咋呼呼地炫耀,母亲抱着最小的孩子,他玩着手中的玩具,不亦乐乎,倒不是受了大人们快乐的感染。金色的大雪渐渐飘散了,雪中窜出来了一辆深色的公交车。车到了,兰素应声而去,留下金门寒无言。
这户人家的大门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打开过了,来此乘公交车的当地人也会谈论一二,临过年的时候一大家子倒是会回来,许是进了城,正享受着灯红酒绿,村里大伙儿没有一个不羡慕的。
……
车上只有兰素和师傅两个人。如果不是因为她肯定这辆车绝对是公交车,兰素不敢上车的。
兰素曾经乘着这路车到过目的地,但是她注意到公交线路似乎有变,于是一边迈步上车,一边赶紧向师傅询问,一边掏手机准备支付。
师傅看起来寡言少行,似乎是车上的一个配件。口罩下传来沉闷的声音,师傅的声音本来就低沉,隔着口罩更是让人难以听清。兰素不得不又追问了一遍,师傅扯着嗓门大喊,兰素要是再听不清,估计要挨师傅一顿骂,不过也借此确定了师傅是真人,也是真的公交师傅。这辆车的确去那里,不过站牌换了个地名,其实挨着很近,是同一个地方。
兰素坐下,本想托着腮帮子看窗外雪景,身子却突然弹了起来,头发也张牙舞爪般地飞散开,优雅的姿态全无。车辆颠簸,兰素刚放下的提包在座子上蹦来蹦去,随时有摔出去的风险,里面有一些易碎物,兰素不得不抓好它。兰素腾出一只手来紧抓扶杆,想要换个座位,以便看清公交线路。她刚站起来身子却甩出去老远,脚步也不自觉地踉跄地向车头滑行,这是重心偏移的缘故。有一瞬间兰素甚至斜吊在那里,幸好手稳稳地锚定在扶杆,不然摔倒是不可避免的。车上悬挂的抓手左右晃完,马上一声巨响出现在咯吱咯吱的噪音中。兰素与车轮一起上下弹起,先是陷到谷中,猛的一下垂,然后又爬上山顶,倏的一提溜。经过了这么一趟来,兰素觉得上下颠簸可比左右乱晃要安全多了。师傅突然看到路面上有一道长而深的裂纹,许是踩了刹车减了速,但是没想到车子依旧颠飞了好一下子。
幸好这条路,兰素也认识,不然她会以为车可能走错了路。路上常有运砂的大车来回行驶,有时一连十几辆,都是一样的车;沙要是堆在一起,或许能形成许多座城堡一样的山。这条路很年轻,但是干的活多,也缺乏保养,于是未老先衰,皮肤起了不少褶皱。有人联络相关部门,希望叫人来修路,实在是路面颠簸,司机们苦不堪言。反映问题后,倒也确实有回复,只是叫人等着,居民们也不知道何时处理。兰素上初中的时候她常在这条路上骑行,那时的裂纹不似现在这般多;现在她早已不在这里,准备去往他处从事教学,自然也不会多过问这条路的现况。
耳朵像被噪音清洗了一样,能听到的只有颠簸产生的巨大噪声。人坐在车里,大声讲话,甚至听不清自己的声音。至于下一站的播报声则似完全被排挤开,耳廓里没有它的位置。兰素的耳朵全然已经麻木,不得不更加留意自己的行程,以免错过了自己下车的那一站。
……
车经过了一段“小桥流水人家”,路面依旧颠簸,河面结了一层薄冰,浮雪把塑料垃圾埋藏,许多垃圾只露出一丝边角,必须睁大眼睛才能看清那层雪妆下面垃圾的真形;车飞跨过一段铁轨,同铁轨垂直相交的道路两边立着些铁丝网,每根铁丝上都附着一层薄雪,菱形缝隙中透出金色的光;车驶进了平坦的大路,没有了噪音的困扰,仿佛实现了从野蛮到文明的跨越。兰素皱起眉头思索,她的记忆里既没有这铁轨,也没有这小河。即使是故乡周围的土地,她又能了解多少呢?
不知过了多少站,车上依旧没有新添乘客;车也似乎没按照公交线路走。兰素感到有些不对劲,止不住胡思乱想:自己真的在乘坐公交车吗?这辆车是公交车吗?有没有可能是私人购买?亦或是从公交公司里偷来的车?有没有黑车司机会装成公交师傅?他要是把我拉到别的地方要怎么办?
车停了,传来了他低闷的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