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6 心之距离（1 / 2）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大桥的另一侧，一位母亲泪流满面，抱着她的三个孩子痛哭流涕。
就在刚才，历下大桥因为地震，其中段出现了巨大的裂口，不慎掉入河中的市民里就包括这三个孩子。但万幸的是，水位也在这次巨大震动后突然变浅，河床因此也露了出来。失足掉到下边去的人不仅没有被湍急的河水冲走，甚至连摔伤的都没几个。
当然，这只是在大阵加护下，从市民的视角中看到的景象而已。
就像之前永夜都市那次，林清华堂而皇之的在市区中化龙也没造成巨大骚动一样；在那由前人画的大阵加持下，许多“不合理”、“超出常识”的现象都会被扭曲为合理化的存在。
也正因此，里侧世界虽然盘根错节，早已与表侧世界融为一体，却还能够掩人耳目秘而不发。
“呼看来老头子们的阵法还顶得住。”
擦了把汗，林清华也干脆在河滩上坐了下来，眺望着远处的疏散部队。
之所以这么做，除了是因为刚刚与米歇尔战斗过，又强行使河水断流，已经筋疲力竭外；更是担心那掩人耳目的阵法顶不住负荷，暴露出里侧世界的事情。
毕竟今晚，这“不合理”的事情可不止这一出，历下现在可以说是群魔乱舞，什么魑魅魍魉都上街了，要掩盖住如此巨量的信息，恐怕那大阵已经在超负荷地运转了。虽说到了这种时刻，暴露秘密是小，但引起骚乱，阻碍了疏散效率那可就是大事了。
根据预测，那盲鲶将会在十五分钟后上浮。虽然在里侧世界与世俗机关的通力协作下，历下城已经撤出了大部分的居民，但却仍有相当一部分数量还待在城中。
看着断掉的大桥，以及在桥那边逐渐开始拥挤起来的居民，林清华愁眉不展。
太多了
哪怕已经竭尽全力，但想要将全部的市民疏散出来仍旧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林清华虽然贵为龙子，能使河水断流，让部分市民踏着河床走到对岸，但谷坡很陡、车根本开不下去，人往下慢慢滑也十分艰难；比起桥还在的时候，现在的疏散速度可以说是杯水车薪。
“狐狸，可千万别这时候掉链子啊”
嘴上虽这么说，但林清华点烟的手却几次都点偏了。
时间仅剩最后十五分钟，地下的震动愈发强烈，已经到了体感可见的程度；哪怕胡玉儿有通天的能耐，恐怕这时也回天乏术了。
“呵”
看着三次还未能点着的香烟，林清华也自嘲地笑了。
“果真如你所说，在山上的就是妖怪，下了山的都成了人吗？真是奇妙”
而就在林清华第四次按下打火机，终于要将香烟点燃的时候，他抬头一看差点喷了出来。
“噗——什么鬼？！”
巨大的椭圆形飞艇穿过云层，自下方的投弹口扔出十二个巨大的黑色包裹；那包裹每个都有两辆重型卡车大小，但自那高空坠落后不止可以稳稳落地，甚至能够快速变形；脚架展开，两侧延伸，在一通眼花缭乱的机械舞蹈落幕后，十二座巨大的临时桥梁陡然立于河滩上方！
“嗯距离预期投放坐标偏离了不少啊，看来回去还得在精准度上改良一下。”
听到旁边传来的声音，林清华又是一惊。刚才不知去向的米歇尔，如今正盘腿坐在他旁边，拿着望远镜自言自语道。
发现林清华注意到了自己，米歇尔也扭过头一笑，问道。
“嘿嘿、怎样？我设计的第四代齐柏林飞空艇。虽然作为兵器在火力方面稍显不足，但后勤上可不输其他任何型号。”
“你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警戒的后退了一步，但林清华也没有过度紧张。除了因为对方是自己的手下败将，更是因为他现在所做的事情，的确是不折不扣的善举。
“想干什么？嗯这个问题很好解释，但怎样使林先生你相信却是个难题。”
“什么意思？”
“结论来说，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属于自发行为，与组织无关；而这自发行为究其根本，用最为直白的话去概括，那便是‘良心发现’。”
“哼哼、良心发现？这地震不就是你们造成的？”
看着不断从临时吊桥上通过的人们，米歇尔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没错，这次地震是我们一手策划，针对你们的报复行为。不过，事到如今已经达到目的了。看、历下城已经被我们搞得一团糟，更重要的是、现在你们心里已经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在想，‘如果那群家伙愿意，是不是也能在静海，甚至上华搞这么一出’。”
托着腮，米歇尔面色平静地看着逃亡的人群，丝毫不担心林清华偷袭自己。
“比起天灾人祸更加可怕，尤其是被‘认证’过的人祸。哪怕这次地震不会如期而至，如此大规模的疏散行动，也反向佐证了上面的人认为我们的确有引发地震的能力。换言之，他们承认了一群疯子有绑架一个城市的能力。到了这一步，我们这次的目的便已经达到了。”
一摊手，米歇尔继续说道。
“我是‘意义神教’的忠实信徒，任何牺牲在有足够意义的前提下都是被允许的；反之、如果没有意义的情况下，再渺小的牺牲也无法被容忍。”
“说的冠冕堂皇，难道还留在城中的百姓就该死？”
“那是更在‘有意义’与‘无意义’之外的第三种情况，我将其称为‘无法避免的牺牲’。现在，如你所见，我正用我的得意作品，竭尽全力地去将这部分人减少。但可惜的是，在下也能力有限，没办法在建立威慑的前提下，还将所有的市民都带出来。”
拍了拍手，米歇尔站起身来，背对着林清华。
“所以，要逮捕我吗？哈哈、想必林先生你也不是那种气血方刚的傻小子，我看见你的第一刻就明白了。你算得清楚这笔账，比起抓住我区区一个工程师，让更多的人通过大桥来的更加重要。但是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您如果愿意就此放我一马，我也愿意将那些临时吊桥架到最后一刻。”
冲着林清华挥了挥手，米歇尔在变作二维化之前，留下了一句令人火大却又毫无办法的话语。
“那、再见咯~下次再给你介绍热情似火的parisgirl！”
◇
一定要阻止她
不论用什么方法，一定要阻止她！
奔跑在龙宫街上，王尧的脑袋从未像现在这般清醒过。面对那座巨大的可怖肉塔，他想的甚至不是如何逃命，而是怎么赶快解决掉这个家伙，然后阻止盲鲶上浮。
自刚才开始，那强大的离心力便让人头晕眼花、两耳发鸣。不用猜，这肯定是盲鲶突破了雪雁的结界，开始快速上浮的征兆。
“该死”
身体愈发虚弱，在那腐烂气息的影响下，平日上下楼根本不会喘的王尧如今没跑出两步就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再加上胡玉儿收走了她的灵力，刚才与那些活偶战斗时，给身体留下的疲劳也一股脑地涌了下来，更是让本就糟糕的情况雪上加霜。
“就没有什么办法吗”
哪怕头脑再怎么清醒，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手中底牌一共就这些，而摆在面前的困难却如同天堑。
“哈哈”
躲在那矿泉水瓶里，王尧忍受着胸口灼烧般的痛感，坐在地上歇息。依靠着灵力，哪怕资质平常的修士也能一跃数十米，对于有能耐的家伙来说日行千里也并非难事；但这些在里侧世界中“平平无奇”的动作，对于一个数月前还生活在表侧世界，体内全无灵力可言的普通人来说，已经是终极奢望了。
人体就是如此脆弱，无牙尖爪利之优势，也没独走千里的能耐。想要杀死王尧，有时一把水果刀就足够了，而他如今面对的，确是足有五十米高的畸形肉塔。
渐渐地，那腐臭的味道愈发浓重，王尧也确信自己的藏身之处很快会被发现，那坨蠕动着的腐肉掠过的地方，没有什么能够幸免；但是，他已经跑不动了。现实客观且残酷，他就像是个没了电的手机，不会因为“努力”、“信念”这种美好的单词，就突然可以再次运转起来。
“哈哈我到底在做什么白日梦。”
看着拔山倒树而来的巨型肉塔，王尧胸口一紧，猛然意识到了一件事——自己会死。
他并非经验十足的战士，也没有苦大仇深的过去，今天站在这里凭借的全是热情；但即便没有足够多的心理准备，就突然要面对死亡的他，也没表现出多少失态。
对于现在的王尧来说，更多的是不可思议。
在这光怪陆离的世界里，他用最渺小的视角去观察，一路到此。从永夜都市到渡世虹船，再到这龙宫街，如此平凡的自己居然几度站在了那风口浪尖之上，回想起来着实有些浪漫。
既然如此，不妨死的帅气点吧！
心中有此打算后，王尧自瓶中世界出来，冲着已经变作肉塔的叶彩挥手大喊道。
“喂、怪物！我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