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五火村 (二十三)(2 / 2)
在此事过后,付晓便有意要和兄长弟弟一样的待遇,一样的习武,一样学习经商,但父亲只是摸摸她的头:“你到底是要嫁人的,不用学这些东西。”
但付晓不甘心,她在今日知道那修士要来,便躲在屏风后偷看那修士,那修士感觉有窥视的视线,便朝屏风后看去。
这一看不得了,修士立马激动地起身,将付晓从屏风后带了出来:“付大人,这孩子根骨奇佳,带上山去定能有一番作为!”
付晓猛地被这好消息冲昏了头脑,原来她也能修炼,原来她也能同其他兄弟一般有修炼的资格……
但付晓的父亲视线并未聚焦在修士的欣喜上,而是一把将修士的手打开,将付晓拉到身后:“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让我女儿以后如何嫁人!”
修士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付大人……在下的意思是,令嫒若是能修真,定是有大作为……”
付晓的父亲却在此时打断了他的话:“和你一个男人一同修行?!一个女儿家能有什么作为,送客!”
“爹……爹……也许我当真能修真,到时候定是能照拂咱们家……”
“闭嘴!”付晓的父亲猛地打断了付晓的话,“马上再过几年就要及笄了,就连你哥哥都不行,你又怎么可能!此人八成是骗子,你以后不许再提什么修真!”
但此时的付晓十分不甘,她半夜从闺阁中爬出,想要趁着夜色出去寻那修士,只是没想到,她的举动早就被父亲所料到,将她死死关进了阁楼中,平日里只有教授女学的女师能自由出入,剩下的时间,都是付晓一人,在房间里闷闷不乐。
待到她再大一些,付晓的父亲总算准许她出门,但此时的付晓早已不似当年,她开始期待未来夫婿,开始手边常绣女工,与闺中友人谈论的话题也变成谁家的姑娘今日出了阁,谁家的夫婿前些日子放榜高中。
从她的闺阁朝下望,厨房中的厨娘正在奋力摘着菜,嘴里聊着这几日才听见的传闻,城中陈家娘子趁相公不在偷跑回娘家又被赶了出来,聊到兴时,还时不时发出两声笑来。
另一边,哥哥正坐在厨房外的院子中,和友人下棋谈天,友人似是十分不满厨娘们的大声谈天,从付晓的角度看去,那人似是正在说:“俗不可耐。”
而哥哥也只能安慰道:“都是如此,忍忍吧。”
她的最后一次反抗,便是不尊父亲的旨意,执意要和她的相公成亲。
她活着时在错过,错过修炼的机会,错过父亲挑选的良婿,错过救花娘的时机,死了之后仍是在错过,错过成为鬼修的机会,错过拯救自己的良机……
无数的错误组成了她,组成了她可笑的人生。
……
“你分明是鬼,为何要帮这些该死的修士!”那新晋鬼王受了付晓一掌,眼中对付晓的愤恨甚至远超下面那群修士。
付晓看着那新晋鬼王,突然说了一句:“老娘乐意。”
很快,付晓便又跟新晋鬼王打了起来,清源飞至半空中,衣袖一伸,其中飞出无数灵符在新晋鬼王身前飞快结成灵阵。
那鬼王被灵符一档,动作顿时慢了下来,生生接了付晓两击。
新晋鬼王周身散出一阵阴气,被付晓吸收殆尽:“你怎么……”
此时的清源也找准时机快速变换符阵,一道引雷阵从天而降,顿时将那鬼王周身的阴气再度打散了大半。
此时的鬼王以不再是付晓和清源的对手,两人虽是头一回联手,却意外配合得不错,几乎是在半炷香的时间之内便将那鬼王打得魂飞魄散。
两人回到地面之后,本还不信付晓会协助修士一同御敌的人,总算是在今日开了眼,看向付晓的眼神中都带了些不一样的色彩。
这恶鬼是不是吃错什么东西了?
这一疑问萦绕在众修士心头,但碍于付晓确实救了他们,这话,是谁也说不出口。
清源对着付晓一礼:“多谢姑娘相救。”
单要是清源一人对付这新晋鬼王,恐怕还要费上一番波折,此时付晓的加入,可以说是事半功倍效果不同凡响。
“不用谢我,我的恩人要我这么做的,要谢,就谢她吧。”
付晓说完后,又再度端坐在那把椅子上,静静地注视着不远处的修士,身体像是与那把椅子融为一体,如同放在椅子上的摆件,毫无生机。
众修士看着重新回到椅子处的付晓,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情中都带着些复杂。
他们跟谁说出去自己是被一个恶鬼给救了,那人都要给他灌两碗醒酒汤,疑心他昨日喝大了,但此时此刻,此时此地,这等千年见不到的奇观竟是让他们遇见了,心情复杂程度可想而知。
此时要不要和这恶鬼道个谢?他们可以说杀鬼无数,可还从未跟鬼道过谢,怎么想怎么别扭。
“对了,”就在双方在尴尬的氛围中僵持良久之后,付晓突然开了口,她像是没有注意到双方之间蔓延着难言的尴尬,但更像是对双方之间的尴尬毫不在乎,“你们杀了我吧,像刚才那样。”
众修士顿时一愣,没想到付晓竟是会如此说。
“姑娘何出此言?”清源虽未给鬼王超过度,但此事也并未没有成功的可能,“姑娘不必担心……”
“不是,”付晓打断道,她的眼神仍是飘忽不定,像是看向清源,又好似在看向看不见的远方,“我只是……突然觉得魂飞魄散没那么可怕了。”
“我在想,花娘也是这么消散的,或许在某一天,此世间还能再长出一个花娘,到时候我去投胎了,她可能就找不到我了……”
“她是在花城消散的,”付晓似乎完全陷入了回忆,“在百花之间,那天她特别开心,在花田里笑得那么灿烂。”
她将手顺着耳廓拂过:“她把花就这么别在耳后,很漂亮,先前是我太懦弱了,我对不起她,现在我想去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