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第二十四章 无回谷 (十五)(1 / 2)
那女子还在絮絮叨叨地抱怨:“你个死鬼,就因为你找外室,害得我在外面都抬不起头来,你知道人家都说我什么吗,说我窝囊!”
女子越说越生气,抓起一旁摆在地上的纸钱就朝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赵员外扔去,纸钱在空中打着旋翻飞,缓缓落在赵员外身旁。
“前月十五,东面的库房里少了三百两银子,是不是就是你偷偷拿给那外室!什么员外爷,那些银子哪个是你自己挣的,还不是我娘家带来的,我就是瞎了眼了我!”
纪茗昭后退一步躲过满天飞舞的纸钱,悄悄凑近赵员外的尸首。
这赵员外原就是尚城中有名的富户,吃得自然会比缺衣少食的普通百姓要好上不止一星半点,就连体型也是普通百姓的两倍有余,他鼓胀的肚子鼓得堪比怀胎八个月的孕妇,庞大的肚腩被腰带艰难托起,割裂成两个巨大的半球。
被肥肉挤压得只剩下一条细缝的眼此时瞪得大如牛眼,面容扭曲脸色惨白如纸,两只肥大的手死死捧着心口,显然真的是吓死的。
那女子还在哭骂,一声比一声怨恨,从刚出嫁赵员外就纳妾一直骂到赵员外私藏古董,私自偷出地契转卖他人,她越说越生气,越说越对这负心汉恨得牙痒痒,越说越恨不能马上冲上去就是对着赵员外的尸首来一顿组合拳,就地再送他升天一次。
纪茗昭实在是有些听不下去了,一是不能理解这娘子为何猪油糊了心,非要嫁给这赵员外,二是怕是再呆一会儿这娘子连赵员外的金库藏在何处都要抖出来,纪茗昭实在怕自己守不住道德的底线,忍不住掏人家富户家底,遂决定继续前行寻找有用的线索,最好能找找那外室的消息。
赵员外家是三进的大宅子,一进门房,二进厅堂,三进私宅,二进和三进的院子中还有一座花园,花园中种着开得正盛的海棠花,海棠娇艳,细风轻抚,带起万花逐风。
花园中央还有一座不大的凉亭,凉亭内茶具贵妃塌一应俱全,就连凉亭的立柱都是汉白玉制成,大户人家讲究,就连宅子上的瓦片都是干净的,恨不能擦得反着光。
纪茗昭就像刘姥姥初进大观园,看什么都新鲜,东晃晃西逛逛顺着回廊一路朝里走,只是这期间却连一个人也是没有遇见,府里老爷的尸首还在地上躺着,当家的娘子忙着在厅堂里哭丧,但宅子里却连一个仆人也没有,更别提当家娘子口中恨得咬牙切齿的小妾们。
只怕是宅子里的佣人树倒猢狲散,当家的娘子镇不住场面全都跑光了,纪茗昭望向还能隐隐听见叫骂声的厅堂,有些替这娘子不值。
何其悲哀,年少家境殷实,父母宠爱,却落得落得这般田地,恨他入骨,却也爱他至极。
而这负心汉风流一生,到最后,却也只有她肯为那自己哭上一场。
三走两走纪茗昭便进了后宅,后宅仍是不见一个人影,只是这些人却似乎不是今天才逃跑的,而像是离开此地已久。
这就有些奇怪了,赵员外家的家眷一个月前便离开赵府,但赵员外和夫人却仍住在这大宅内不曾离开,这不合常理。
如此不合常理之事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这赵员外恐怕也是被“选中”的人,只能被迫留在城里。
后宅内东西耳房中翻倒的桌椅上积着厚厚的灰,床上的被子并未叠起,而是只掀开了一半,另一半则杂乱的扔在床上,屋内梳妆台前的脂粉盒子尚未掀开,只在表面落了一层厚厚的灰,这屋中的字画,金银首饰也都整齐地摆放在柜子里,想来这屋里的人才刚起床便慌忙离开,就连细软也来不及收拾,就连忙离开了这个鬼地方。
纪茗昭原以为进了后宅能得些线索,却不想越是深入,这谜团却像是雪球,越滚越大,丝毫没有头绪。
这宅子里的人不是应该都跑光了吗,还有谁在正屋里……是人,还是鬼?
纪茗昭仔细听了听,这说话声是从正房里传出来的,她心脏震颤着狠狠深吸两口气,小心翼翼朝声音的方向走去,没走出几步那说话声便越发清晰起来。
“咱们就这么让他躺在地上,不敛进棺椁里也不是个事啊,”一名马夫打扮的家丁虽手脚麻利地收着房中值钱的家伙事儿,心里却还有些不多的良知,“别拿那个铜柄,那个不值钱,拿字画啊,你是不是傻。”
“我就是喜欢那个牡丹铜柄,不带走我这一年饭都吃不下去,都怪你来得太晚了,我最喜欢的夫人那根金钗也不知被哪个小王八羔子顺走了,”同马夫说话的女子作婢女打扮,正在床头奋力拆着那一对铜柄,“我傻,你才傻,他儿子都自己跑了,我们收什么尸。”
“我那不是牵马呢嘛,啥能有马值钱,哎呀,你就别要了,她要是来后院怎么办,”马夫对着婢女的手狠狠拍了一下,“你不怕我还怕呢!”
“痛!”婢女吃痛地松开铜柄,狠狠擂了马夫一拳,“我怕什么,又不是我弃了糟糠妻,家中十几个小妾还要在外面养外室让正房下不来台。”
“你快少说两句,再把她招来,”马夫一把捂住婢女的嘴,把手里的包裹塞进婢女手里,“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