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零三 贵仪(1 / 2)
结束了长途颠簸,经历了温馨的一夜,柴迁睡得很是踏实,少见地没有半夜醒来。
次日清晨,刚刚用过早饭后吴王府外便有人叩门,管家进来汇报,说是宫中来人。吴王父子料想应该是要进宫面圣,整理好衣装后便前往迎接。
“宁远公柴迁,数有功,可堪大任。自任建康府少尹年余,勤恳为业,政声昭彰,朕心甚慰。闻汝归京,久未见家中父母兄弟姊妹,故令汝还府,不令入宫觐见。今众臣休沐,廷无奏对,当入宫与朕一见。自先前别日,已近两年,汝与朕何曾分离如此之久耶?且速来,朕于垂拱殿候汝。”
听着叶昆将皇帝口谕念下,语气从严肃到轻松,甚至最后成了口语一般的说法,让众人心中不停感叹这对爷孙关系之紧密。叶昆甚至有些嫉妒,自己从龙潜时便侍奉,兢兢业业,至今成德皇帝多少事情都要经过他一问一答方才能定下心来处置。前朝有人拿这个来弹劾过叶昆,称其身为宦官却不甘为下,竟欲插手朝政,被成德皇帝轻飘飘几句话打发回去不说,上表弹劾的那个家伙也被送到了北境充军。
只是从那之后,成德皇帝明显对叶昆的态度有了些转变,在一些政务的事情上也有所保留。对此叶昆并没有太多的不满,甚至觉得皇帝陛下这样的处理方式才是正确的,前唐旧事犹在眼前,甘露之变溢出的血腥味似乎还萦绕在鼻尖,一国军政倘若要被宦官左右,又或是全数落入阉人之手,那距离这个国家彻底崩塌也就不远了。
如此相得益彰的君臣关系,在这对爷孙面前好似黯淡无光一般,叶昆内心那一丝嫉妒之情也就能够理解了。
传完口谕后,叶昆神情也明显放松了点,笑着对柴锁道:“殿下,如今官家对殿下与世子可是关心有加。”
“是了……”柴锁同样笑道,“时近年关,父皇庶务繁多,前几日本王进宫时才看见案头满满的劄子,也没几个人能分担一二,全都堆给父皇一人。他又年长,身子有些不太爽利,如此繁荣堆积,岂不是……”
叶昆连忙摆手示意柴锁不要接着说下去,眼珠子转了两圈,朝身后随行的一众小内侍那里瞥了两眼。柴锁登时会意,这是其中有不是亲信之人的意思了,随即收起了笑容,看向柴迁。
后者微微颔首,先是礼节性地躬身道:“臣柴迁知晓陛下之意,稍作洗漱装扮便启程入宫,还请叶大押班回宫禀报圣上。”
叶昆见他有些严肃,不自觉地又露出笑容来:“世子,今日入宫面圣,大抵是没有什么要紧事的,也不是正经述职,官家这些日子心情不错,应该只是思念之切,想见上世子一面罢了。”
“皇爷爷近来心情不错?”柴迁闻言一怔,“南征也过去了好久,打退唐人也没什么好说的,律法图文未成,山川衡量未就,朝中一片平稳,国内也没有什么波澜,怎么突然就有好心情了?”
柴迁站在柴锁偏后,没看到柴锁听到这话后骤然晴转多云的表情。
叶昆眼尖,瞥见柴锁神情,立马止住了这个话头:“世子不如自往宫中一瞧,便知道官家为何如此了。”
柴迁当即明白这话题不能继续,一时有些不解,明明是让人高兴的事情,为何不能在这里说?莫不是这件高兴的事情让有的人不太高兴?
瞧了一眼一言不发的父亲,柴迁好像有些明白了。去年年末的时候,听闻为了安抚南面人心,也是为了稳定南唐被俘的宗室与旧臣,纳了南唐废帝李元和的淑妃刘羽儿。这刘羽儿出身南唐刘氏大族,十四岁入南唐宫廷,十六岁即封婕妤,十八岁登位贤妃,二十岁时改封淑妃,逐渐执掌六宫大权,其飞升之速、进展之快,闻者尽皆惊诧。
去岁金陵城陷,刘羽儿被丢在宫中没有随大军而走,反倒是保住了一条性命。被周军俘虏后,后宫妃嫔尽数送到城外宫殿住下,唯有刘羽儿被选中与废帝废太子一同送往了京师。就在刘羽儿以为自己要被处决的时候,成德皇帝宣布将纳其入宫,加封婕妤,入住碧落宫。有些人不置可否,毕竟这是安稳之策,成德皇帝要真个是贪图女色,老早就莺歌燕舞的,哪里会有如今的局面?有些人则认为纳敌国嫔妃入宫有些不妥,容易落人话柄、遭人攻讦,但转念一想,皇威渐长的成德皇帝在大周境内还有谁敢攻讦,而那些真正会攻讦的诸如南唐、西凉、金国、后蜀之类的存在,与他又何干?
于是乎,反对声音寥寥之下,刘羽儿成功入宫。
不过一年的时间,也就是柴迁还在返京的路上时,刘羽儿因为出色的表现,协助皇后治理后宫诸事,得到了皇帝的赞扬,顺势升为贵仪(处皇后及诸妃之下,与大仪、淑仪等并列,略当于前代的九嫔,地位虽不及那几位在帝之侧多年的后妃,但已经成为了后宫乃至前朝一些人眼中的红人。
能得此女,成德皇帝高兴些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