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九零 校斗(1 / 2)
“砰!”
两柄木刀碰撞在空中,用力极猛,迸出几块木屑来,沾落到使用者的脸上。木屑与皮肤接触,瘙痒难耐,却没有让使用者有半丝动摇。双方迅速将刀子抽离开来,换了个姿势又劈向对方,这次其中一人快了些,刀刃上涂抹着的白色粉印在对方的腰甲上。后者顿时哀嚎一声,垂头丧气地从场上跑了下去。
这样的场景在建康军的校场上举目皆是,今日是柴迁验收成果的一天,也是年前最后一次操练。四部兵马,先拆做两大块,每块两部互相“厮杀”,最终存活下来的为胜者,两部胜者到了这日下午再进行最后的搏杀,决出年前操练的最终赢家。
存活到最后的那一部兵马,年节后比其他三部多休两日,兵甲、马匹、粮秣、酒肉一应换新供应,甚至住的房舍也统统搬到营中最好的位置。彼处依山傍水,不远处就是南唐旧廷修建的城外金山宫,原先是用作后宫嫔妃出行住所和宫女出宫采买后稍以歇息的所在,如今唐廷南迁后,原先宫中没有随之离开的妃嫔并未就此殉国或是遣散,而是尽数安排在了这金山宫当中。
妃嫔需要宫女服侍,尽管规格不高,但人数还是有一些的。这群军汉多久都见不到一个女子,那房舍住得又舒适,冬暖夏凉的,还能时不时瞧见金山宫的女子,对于他们来说这不是绝佳去处,哪里还是?
于是乎,四部兵马起先是捉对厮杀,效率实在太低,而且真个到了战阵之上根本不会有人容许你中规中矩地去做这种搏杀的动作。不过多时,就有人开始胡乱冲撞,将阵型搅乱,而被搅乱的一方自是大了火气,也不去拘泥于形式,大喇喇扑将上去,照着要害位置直接胡乱砍刺。
每人身上都用黑色画出了几个圈,用通俗的话来说这些都是得分点,或者叫做淘汰点。只要对方武器上的白色粉末在里面留下明显印记,则视为落败身死,必须离开战场。
而阵型一旦乱了起来,人人肾上腺素飙升,漫天白尘黄土搅和在一起,对面是不是敌人都未必看得清,谁还顾得上仔仔细细去瞧那几个黑圈?
当是时,木刀乱劈,木枪猛刺,木棒狂砸。场上哀嚎痛呼一片,时不时有传军医的声音传来,随后便是几个军卒进到乱战当中用担架抬出个犹自呻吟的家伙来,匆匆送到后头去医治。不长眼的有之,见到军医进来二话不说直接招呼,给军医都整不会了,大呼小叫地要求停手;下死手的有之,专门瞧准了对面的脖颈、腰腹、腋下、面门、天灵盖动手,轻重伤倒是其次,可果真死了几个之后,性质就有些严重了起来。
对此,柴迁并不打算叫停。
在他看来,军练当中死人是非常正常的事情,钢制铁制武器能杀人,木制也可以,甚至到了战阵之上还会出现用兵甲碎片,用残肢断臂,或者是用牙咬嘴啃的方式来杀敌的存在。
尽管军士要看淡生死,但死人毕竟不是小事,柴迁下令在操练结束后统计死者名单,照例发放抚恤,遣人往其家中慰问。对于杀人者,按照军中操演过失杀人之例处罚,有官身军职的降一级,罚一月饷银。没有官身的普通军卒同样罚一月饷银,领上三十军棍,公事阶段的处置就此结束。倘若有死者关系好的同袍私下寻仇,那便不在将校们的管辖范围之内了。
上午的战斗持续了大约一个多时辰后终于是堪堪结束,落败的两部低首下心、怏怏不乐,军将也都是没精打采走到一边。获胜的两部却也没有太多欣喜之色,匆匆统计自家伤亡情况,愁色取代了喜色出现了兵官们的脸上。
须知道,下午还有一场,可头一回交手就把伤亡情况打到了这种地步,这可怎么办……
获胜的两部将官着急忙慌地商量对策,柴迁等人却是优哉游哉地暂时离开校场。这种事情若是也要他们来担心,那这建康军不如原地解散了事。
柴迁抽了个空子回府,匆忙吃了个饭,便到书房中处理公务。吕德和岳承泽最近有些忙,京师肯定是回不去的,那恭贺新春的帖子肯定是要亲自写的,礼物也得自己挑选,加之年节将至,手下文武官员节假日前的工作交接也在进行,整个府衙乱成一锅粥。
柴迁虽然算不上处置政务的好手,但岳吕二人秉承着大家都是同僚,能分担一些就是一些的道理,硬是推了不少给他。所以某天醒来的时候书房桌上堆满的公文书信让他的脑袋大了一倍的同时,更是将岳吕两人暗骂了千百遍不止。
“鸿儒,方才你也见了这四部兵马的厮杀,依你看,上午表现最佳的是何部?这四部又都各有什么问题?”
从书桌小山似的文件中冒出头来暂时休息一下的柴迁一边捉过倒满了清茶的茶瓯,一边冲刚刚被唤入房中的方清远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