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六七 废帝(1 / 2)
农历的八月,按照后世算法已经是公历九月出头。此时南方依旧夏日炎炎,一丝转凉的迹象都没有,北方则需要开始裹紧衣服,生怕换季时候着凉了去。
烈日炎炎,白天的金陵城往来军卒众多,尽管周军对百姓的出行并不做过多限制,甚至为了尽快恢复金陵的生气,还特地将宵禁的时间往后挪了一小会儿。对此有人颇有微词,但按照将帅们的说法,若是不肯放开,那金陵成了死地,要来有何用?
而因此大大提高的事故发生几率,也就只好辛苦一下人数众多的军卒来严加看管了。
路上行人纷纷,街道依旧热闹非凡。
“世子,到了。”
人群当中,忽而闪过十余骑,往天牢的方向疾驰而去,不一会儿就踏着扬尘抵达。队列为首一位少年,生得前发齐眉,后发披肩,面如满月。头戴虎头三叉金冠,二龙抢珠抹额,身穿大红团花战袄,软金带勒腰,坐下一匹浑红马,正是接风后换了行头的柴迁。
守卫见这十余人到来,也有人早早打好了招呼,连忙上前牵过马头。靠近门口的那个利索地开了锁,将大门推开,在里头等候已久的旧大理寺卿、现天牢牢头谢锋躬身行礼,领着柴迁等人往天牢深处走去。
这天牢其实是违制建筑,要知道南唐国都一直都只有两座监狱,一座是建在御史台的台狱,专门关押重大政治犯以及朝廷钦点的重犯;一座是大理寺狱,用于办理天下诸疑难不定之案,但没有听讯的功能。
这座天牢是隆武皇帝在位的时候所建,因为靠着叛乱登位,需要处置的人实在太多,有一些级别实在太高,关在台狱也有些不太合适,便多建了这天牢来。
甫一进来,柴迁鼻头一抽,眉头已经皱起。这牢里的味道可不像关押重犯的,进来的人在外面起码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条件可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谢锋察言观色,见柴迁表情不太对劲,便解释道:“禀世子,这牢已经数年没人用过了,闲置日久,而且太……废帝早有废除的打算,因而……”
“哼,没想到有一日竟要将他儿子关进来吧?”柴迁可不打算给谢锋什么面子,冷哼一声,正眼也不看他一眼,大步负手朝内里走去。
谢锋吃了个瘪,涨红了脸,只不过在昏暗的牢里看不太清。其人胸口起伏两下,一股亡国之臣的悲哀骤然升起,却无法向人诉说,还得领着面前这个比自己小了两轮多不止的小子去见皇帝陛下,真真是……
不多时,众人就来到了最里头的牢房。牢门紧闭,上头有一块牌子,上书一个炎字。柴迁不解,朝谢锋询问,后者回答道:“此间还有一牢房,上书黄字,以炎黄相对,是……是……”
“是什么,他娘的被堵住嘴巴不会叫唤了是吧?”随行的扈再兴难得见到皇帝,尽管是南唐废帝也是极好的,见谢锋磨磨蹭蹭不肯说话,怒从心起,大手高高抬起,一巴掌就要甩过去。
身旁的高源伸手拦住,示意惶恐无措的谢锋继续说。
谢锋哪里还敢不讲,再不说这大汉的大耳刮就要呼到脸上,当即颤颤巍巍答道:“说是有一日擒了金人皇帝和蜀人皇帝,一个关炎字牢,一个关黄字牢,也算是不愧于祖先了。”
说完,谢锋浑身一颤,魂儿都要飞出来了。
“金人和蜀人皇帝,那周人皇帝关哪里,关大理寺狱吗?”这句话只有柴迁问得出来,也只有他能问。
扑通一声,谢锋干脆不开口,直接伏地请求恕罪。
柴迁不去理会他,示意狱卒将牢门打开,又让众人都在外头等着莫要打扰,自己施施然进了牢房中,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这男子自然是李庆坚,他此时身着朴素的白衫,倒不算太脏,看来还算珍惜自己的身子。听见有人进来,李庆坚低垂的脑袋只是稍微晃了一下,略微抬起,浑浊而又无神的双眼瞥了一眼面前人的靴子,随即嗤笑一声:“来的莫不是柴为先?”
“正是!”柴迁高声相对,“你是李庆坚?”
“你我前些时日不是已经见过面了?”李庆坚嘿嘿一笑,散乱的头发遮挡住了柴迁的视线,也挡住了其人有些泛黄的牙齿以及当中缓缓流出的口血,“假惺惺的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