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六三 分流(1 / 2)
“还真叫俺们抢了条大鱼!”
看着同样激动不已的斥候,扈再兴直接惊喜出声,引来旁边高源不屑的一笑:“老扈,要不说兄弟几个你最傻呢,俺们俺们,谁跟你俺们?世子跟你俺们?”
要是寻常时候,扈再兴是一定要冲上去饱以老拳的,但此时他却嘿嘿一笑,嘴角差点没咧到耳根子上去:“傻便傻了,世子也不会怪罪俺的不是?他娘的,多少年了,竟真个让俺进了金陵城,还能捉到皇帝老儿,真真是……”
辛弃疾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随即淡然道:“南唐皇帝逃窜,身旁亦有万余精悍,不可小觑,扈校尉说这话恐怕还需要掂量掂量。”
扈再兴和高源是实打实从北面一直打到南面来的,多少年的情谊,自是不会轻易发怒发飙。但辛弃疾从前就是在山东,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这次南征才有了合作的机会,可也没觉得世子平日口中称赞的这人有什么可取之处。日日别着把破剑,装得好像个侠客,又领着兵马,不伦不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哪个贼窝子投诚来的狗头军师……
辛弃疾显然是在给他泼冷水,扈再兴可不吃这一套,心里头早早埋藏下的些许嫉妒和不快此时借着由头迸发出来,上前两步,虎目圆瞪,好像要把辛弃疾吃了一般。后者也是顿时受惊,往后退了一步,发觉自己露怯,缓缓定住身形,同样瞪了回去,手已经握在了剑柄上,一旦面前这个大汉有什么逾越的举动,立马就能让这帐子里喷溅出鲜血来。
“够了!”
就在剑拔弩张之时,柴迁的声音适时响起:“老扈,你这是作甚?将军纪军法丢进溷藩了不成?出去,领二十军棍,没进金陵城之前不准吃肉!老高你去看着,打严实点,不严实不长记性!”
扈再兴吃了个瘪,被高源白了一眼,当即押出去接受军棍。
“幼安兄,老扈就是这么个烂性子,改不了了,平素里见的人也少,又值今日有南唐皇帝的消息,欣喜过头,有些莽撞,还望幼安兄莫怪!”见扈再兴出帐,柴迁换上了一副笑脸,朝辛弃疾拜道。
后者哪里受得起这天家子弟的一拜,受宠若惊之余,也晓得柴迁这是摆个姿态出来给他看的。军中各人故事,他辛弃疾背得最熟,怎么会不知道扈再兴这性格除了天生使然,还有一部分是因为柴迁的宠信而愈发滋长的。当着他的面,让扈再兴出去受军棍,姿态之低,信任之重,可见一斑。
“世子言重了,莫说扈校尉,饶是我这人平素自称稳重,也有些激昂难耐……这可是南唐的皇帝!就这么被咱俩碰到了!”辛弃疾回了一礼,随后笑道,语气中带着些许颤抖。
柴迁没有回答他,而是负手走向帘帐。亦步亦趋的单万柳见状,连忙快步上前要去掀开帘子,却被柴迁轻声制止。
他亲手将帘子撩起,外头骄阳似火,烈日一时有些刺眼,逼得辛弃疾和单万柳不得不眯起了眼睛。未几,待适应后才堪堪睁开的两人见柴迁犹自站立,目不斜视,直直对着太阳,两道泪痕在阳光照射下清晰可见。
“啊呀!”单万柳见状一惊,连忙伸手将柴迁眼前遮住,“出来前老爷特地嘱咐过,世子不能张目对日,否则红了眼,还要发痒,会流泪不止……”
辛弃疾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但柴迁流泪倒是看得明明白白,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场面颇有些滑稽。
“不必,不必!”柴迁低下头来,擦去眼角泪水,不看两人,而是朝忙得热火朝天、人来马往的军营瞧了一眼,“都是大好的儿郎!”
辛单两人被他这一出弄得有点迷茫,互视一眼又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只能是站着不动。
大半日时间匆匆而逝,从各方斥候口中得到的情报逐渐勾画,在柴迁面前绘成一幅震人心魄的画卷。
此时柴辛两部周军正在秣陵(约在今南京市江宁区驻扎,斥候勘探到南唐君臣正在东北面二十余里处依秦淮水走走停停,再过一日应该就要过方山(在今南京市江宁区内。彼处正扼交通要道,是金陵城往南必经之路。前几年宇文宏叛乱成功后,曾着令将方山水陆路疏通,以促进京城与南面的交通与商贸,放到现在却成了逃命要道,这恐怕是当年重修时没有想到的。
“经方山,秦淮水一分为二,一路向东往镇江(今江苏镇江、常州(今江苏常州;一路往东南直奔庐山,然后再借机出山钻进广德(今安徽广德、湖州(今浙江湖州……”
听着高源的话,柴迁捏着下巴作沉思状,一旁的辛弃疾同样没有开口,帐中一时沉寂。
“若你们是唐人,会怎么走?”半晌,柴迁悠悠出声道。
“我会往东走,镇江、常州两地驻军虽然不多,但总归是有,还能有所依靠,不必流浪在外。”高源嘿嘿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