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四一 混斗(2 / 2)
种蒙深感在此地纠缠过久,天长虽是建武重镇,但并不是非打不可的地方。于是乎,在五月二十,魏胜引一部兵马往东南方向行进,绕过主要战场,直逼大仪镇(今江苏省扬州市西。彼处唐军稀疏,殊无防备,被魏胜轻松拿下。
随后,毕再遇也从大部中脱离,领一支兵马前往大仪镇与魏胜会合。两人就位后,齐齐动身往西行进,欲图切断天长的后路。但建武军建制不小,魏毕两将还没走出多远,便被匆匆赶到的唐军发现。双方厮杀一日,各有折损,魏毕二将都讲求破敌之速,如今唐军到来,自己难以前进,便顺势退回大仪镇等待种蒙的调令。
同时,种蒙与呼延炽将麾下将卒瓜分为几部,捉对厮杀,互相攻击,伤亡数字骤然增多。种蒙是满心焦急,处处寻机要与呼延炽决战,可后者尽管丧子,却依旧保持了一名老将应有的风范,贯彻执行了朝廷的军令,坚守本地不随意交战,熬到周军自动退去即可。
呼延旭不动如山,可其人长期浸淫于南唐军政系统当中,更是被理学影响至甚,对朝廷不管正确与否的军令都是坚决执行。种蒙不晓得,但军中有长期在南军的晓得,便将这个情况报给了上头。
六月初,金陵城中的流言已经传到了前线,说是镇守在建武军的呼延炽之子投降周军,已然叛国。若是这谣言是在建武军中传的,定要被人暴打一顿然后丢进河里喂鱼才好,毕竟呼延大公子亲自披挂上阵,被那砲石砸了个稀烂的事情哪里还有人不晓得?
关键这流言传的地方不是建武军,而是在其南边的真州(今江苏省仪征市和东南面的扬州。真、扬二州的将领又都是长期跟随宇文宏作战、被他提拔上来的,自然和已经阵亡的郭芳关系密切。先前也说过,呼延炽去职一事中有郭芳活动的痕迹,真、扬二州将领既然与他有旧,便也顺带对呼延炽报以敌视了。
在南唐地界,朋党之争非是只有在朝堂文臣之间发生。这个时代的军人天生和政治无法分离,军人结党的危害性甚至要远超于文人结党。南唐国策向来对此严加打击,甚至为了解散朋党不惜大动干戈,流血伤亡不断。可就算前车之鉴再多,依旧有大把大把的人忘我地投入到其中去……
闲话说得多了,总之真、扬二州将领又复将这消息传出,呼延炽形象大坏之余,也收到了来自金陵方面的加急金牌,命其立即卸下兵权,孤身回京听候发落。呼延炽当然不会从命,大敌当前怎么可能放弃战事而走?
更何况,子虚乌有的东西,此时回去岂不是正好落了那群狗杀才的下怀?
先前重新启用呼延炽为将本就是虞允文推荐,宇文宏为了维持平衡也只能作罢。如今呼延炽“有事”,宇文宏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不过三日时间,一连十二道金牌发送到建武军,要求呼延炽必须回京。后者万不得已,只能是将众将召集起来略加部署,还未等会议开完,从京城来的宦官便急吼吼地叫他快些走来,莫要耽搁了时间。
“吾子死于战阵之上,吾却要死在金陵天牢之中!悲矣,恨矣,叹矣!”
临行之前,呼延炽望着前来送行的众将官,垂泪苦笑道。
说巧不巧,南唐朝廷新任命的平虏大元帅还未到,周军却骤然发难。种蒙令各部兵马直接压进,遇到唐军便杀,莫要再在这里闲扯太久。唐军正值群龙无首之际,统制官们倒是能自己打仗,可缺乏一个明确的指挥中心,让他们心里七上八下的,导致其众配合不够协调,漏洞百出。
种蒙心生疑窦,还以为是唐军刻意为之。当他一连击破了三支分散作战的唐军部队后,总算是明白唐人有些溃散之势,欣喜若狂之余,也下令大军朝着建武军的方向强攻而去。
六月初八,唐军撤离天长,在此困顿日久的种蒙强忍住将此地付之一炬的报复心理,也没有选择安营扎寨,而是任由憋久了导致个别部队出现了癫狂状态的周军继续往前搏杀。
六月十二,集中到建武军的唐军约有近十万人,面对周军仿若气吞山河之势,一时有些惶恐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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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有流言,称炽之子旭叛,朝野莫不震恐。宏乃以金牌十二道为命,强令炽回京候审。——《南唐书·呼延炽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