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七五 轮番(2 / 2)
但天公不作美,这砲车床弩都是木制品,天降大雪,盗匪们先前也无任何保存保养的经验,居然就这么被积压下来的雪块压塌了好几架,修复不得,只能是无奈劈作柴火烧了取暖。前来指挥的金人兵官心疼得不行,走在大营中都是以白眼相待,让路过交换眼神的匪兵都感到有些茫然。
而后雪块难消,盗匪们便想出了一个诡异的法子:用大块的不料盖上。按理说应该是可行的,毕竟大型器具也不可能临时修个大棚子给装进去不是?但让盗匪来做,又并不可行……
因为他们用的居然是从各处劫掠而来的细布、精布!
当覆盖在布面的雪块融化成水后,从布料中渗透下去,将好些砲车床弩都弄得潮湿起来。使用愈发不畅后,气急败坏的张三终于是收起了自己那爱炫耀的心思,勒令众匪将精细布换成粗布,又是一番手忙脚乱。
前后调度下来,张李二人总算是定下了初次进攻的日期。
……
战旗猎猎,书有“周”字的大旗高高飘扬,旗帜依旧鲜明,丝毫未受到城墙上惨烈战况的影响。
鲜血飞溅开来,落在已经凝结成了血池的阳城城墙上,显得有些微不足道。散落满地的残肢断臂、碎破衣甲、崩裂兵器,无不彰显着这是一场恶战。
伴随着尖锐而巨大的鸣金声,还在半中间攀爬的盗匪纷纷回首望去,见本阵战旗招摇,便从容下城,与城下还未登上的同伴一起快速收拢器械往中军撤去。而城上还遗留着的数十人,此时却是怔怔地看着自家营盘,随后被扑上来的周军士兵杀了个精光,也顺带告诉所有人今日的攻防战已经结束。
“铿锵——”
已是满身血污的李显诚将手中断了三分之一的长剑插在地上,丝毫不顾形象地靠在城墙上,顺势滑落,瘫坐在一地红白之物上。其人四下转头,却是牵动了脸上被划出的两道伤口,一时剧痛难忍,自是稍稍叹了口气。
自古而来,都说骄兵必败。自己分明和老庞商议时也推测出来了,说是盗匪不可能有多大战力,估摸着连城墙都上不来,何愁守不住?
可自从前日开始,到今日已经是第三天,数万盗匪乌泱泱地聚集过来,人头攒动,吼声震天。纵使周军士兵见识要多些,军事素养也比对面高出不少,但在这样鼎沸的气势面前,实在是有些顶不住。
而与先前推断无异,排头兵果然是新来的流民。天中小雪纷落,而这群面黄肌瘦、骨瘦如柴的家伙们却都个个衣衫褴褛,露在外头的脸庞与肢体都发红得很,显然是冻得慌了。但碍于贼兵兵威,加上对粮食与住所的渴望,还有那所谓周人不愿意接纳和安置的怨恨,这群毫无战斗力的流民甫一冲上城墙,就爆发出了极为可怕的冲击力。
菜刀、木棒、石块、草叉,这些农用工具和家用器物纷纷派上用上,更有甚者直接不管不顾红着眼蹿将上来,逮住躲闪不及的周军士兵就是一阵撕咬,完全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能活,显然是已经疯魔了的。
面对如此情景,周军士兵们只得是奋力抵抗。手起刀落之下,这群殊无防护的流民纷纷血洒城墙,但其众的扑杀势头丝毫未减,甚至犹有过之……
就在今天早晨,甚至一度占据了城墙,把前来支援的周兵赶下去了不少!
“李将军,李将军?”
李显诚恍惚中听到了有人说话,而将军的称呼是一些身份帝位的兵卒和百姓才会说的,毕竟其人也搞不太懂军中的这些称谓不是?
“何人?”
还未等那人说话,李显诚脑中陡然混沌,两眼一黑,就这么直接靠着城墙睡了过去,让来人一时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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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庶流亡,聚有数万,乃与盗匪相汇,成压城之势。——《臣刘园请驰援书·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