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六一 血污(中)(2 / 2)
说来也是怪哉,金人形成包围后竟是将兵力尽数投放进去,颇有一战歼灭之的气势,对于侧面的布防和监控都有些不到位。粗心大意之下,居然就让这支三百余人的骑兵部队这么从容穿过,一路抵达了那个人声鼎沸的山丘附近。
天色渐暗,这突袭部队出来时也没带火把,此时眼前道路看得也并不清晰。金人同理,甚至因为西凉骑兵本身穿着的黑色甲胄,在夜色遮掩下起到的遮蔽效果更好,此时山丘上的人顾着遥遥指挥,却没注意到身侧有一支骑兵来袭。
也对,任谁也想不到对面的骑兵能从容至此,难道他们不是被团团围困,鏖战将近一日了也还没有能够突破任何一个口子吗?
“俺们打了一日,这汉人也打了一日!”山丘之上,一个年轻的女真猛安正叉腰喝道,“况且汉人不过万余人,俺们得有三四倍、四五倍于他!轮换交替,连夜给俺打!明日之前,要教这伙汉人尽数降了!不降的便杀了!”
其人正要多说几句,耳朵却是一动,猛地偏过头去,只见不远处影影从从,好似有什么人在哪里。这猛安一时迷茫,旋即面带惊惧之色,顺手指道:“那里是不是有人?”
众将随他手指方向看去,但见彼处声响瞬间一静,立马又沸腾起来。
人声高喝,战马惊鸣,且声响愈发靠近,显然是冲这边过来的!
“来的正好!”这年轻猛安脸色转变极快,惊惧之色全然不见,此时只剩下满面狞笑,“正愁此战俺出去不得,在这破小山上待着发愣!取我兵器来!”
未几,一副九节鞭被旁人送到跟前。这年轻猛安翻身上马,轻松接过,其余将官和兵卒也纷纷上马,气氛登时紧张。
“你们平日都唤俺草火讹可,今日俺便要取对面一人来,绑在大帐前,好好烧上一顿给你们瞧瞧!”这位年纪尚轻的完颜讹可之所以被称作草火讹可,盖因其人喜欢将俘虏绑起来用草木点火焚之取乐,与军中另一位被称作“板子讹可”的完颜讹可区分开来,由此有了这个古怪名字。
柴迁前世是知道这两个人的名字的,也知道其二人对于金国来说地位之重要。但此时距离又远,压根听不清其人说话,否则的话柴迁一定会选择稍稍骚扰一下便往别处奔去……
骑兵来得突然,金军一时也只能聚起三四百人,其中还有不少将官,甚至有七八个刚来协理事务的谋克,此时也都各自紧张万分,生怕把小命丢在这小山丘之上。
“俺们在高,怕什么?”草火讹可见身旁几人有些发抖,不满地喝骂道,“弓弩准备,爬坡时便乱箭射他娘的!”
话音刚落,只听前面一阵哗然骚动,细细看去,却是最前排准备放箭的金兵兀地倒下二三十个,有几个在地上捂着伤口呼号不止,显然时对面先行动手了。
草火讹可见状不惊反笑,道是对面也是会打仗的,不是平白送命来与自己,双腿一夹马腹,那杂色大马唏律律一声,便冲前面驰去。
山丘不算太高,加之冲刺距离足够,西凉骑兵已经齐齐上坡。方才攒倒那一片金兵的箭矢,就是上坡时及时作出的反应。
“再放一轮!”又往前十余步,柴迁猛地大喝一声,身后数十个带着弓弩的骑兵齐齐抬手射箭,将堪堪从上面冒出半个身子来的十余名金军士兵射翻开来,顿时惨嚎一片。
而放完两轮箭矢后,柴迁也放缓马速,朝部队中间略略挪去,以防一登上山丘,便被金人迎面一个照会反射回来……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待西凉骑兵纷纷冲上后,迎面过来的正是由草火讹可亲率的数百士兵,其中又多为骑卒,草火讹可本人更是一马当先,操着两支模样可怖的九节鞭,呼啸着扑将过来。
西凉骑军见状,心中正感叹差距之大时,却见柴迁在后头暴喝一声,胯下战马速度猛提,竟是从前排骑兵中脱相而出,颇有些不要命地朝对面杀将过去!
其人身侧两个大汉,一个手挽五石强弓,一个操持钢铁双鞭,一时气势恢宏,教两边兵卒都有些失色。
唯有同样在前头冲锋的草火讹可,脸上浮现出得遇强敌的满意笑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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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有两讹可,皆护卫出身。一曰“草火讹可”,每得贼,好以草火燎之;一曰“板子讹可”,尝误以宫中牙牌报班齐者为板子,故时人各以是目之。——《金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