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二九 双线(上)(2 / 2)
但周军并非直接撤离襄陵,而是将部队牢牢扎在城门处,同时向城中心遣出小股部队开始清扫街道,俨然是进入到了巷战的阶段。
襄陵公廨,县令府衙之中,急得团团转的襄陵县令和金军猛安在房中不停踱步。
“俺须是倒了霉才来此处救你!”半晌,那金军猛安怒喝一声,“放着平阳好好的兵不带,非得来襄陵抵御什么周人,还道是有泼天大的战功!都是放屁!”
“将军且息怒!”楚鹤,也就是襄陵县令此时低声下气,颇有些难堪,“方才不是又把他们杀回去了吗?”
“方才?方才是俺杀了个谋克,逼他们杀出去的,否则咱俩的脑袋此时应该被挂在城头晒着才对!”那猛安气不打一处来,朝着楚鹤便是一顿骂。
骂完之后还不过瘾,竟抬手一个浑圆的巴掌朝楚鹤的脸上甩去。后者低着头,压根也没看到呼来的大嘴巴子,一下便被扇到了地上,眼冒金星,脑瓜子嗡嗡的。
“大金治下的汉人为何与后周治下的不同,俺这总算是看出来了!”那金国猛安冷笑一声,“如此情态,也只有你这样的废物才能做得出来!换作是周人,此时当抽剑将俺一下搠倒!”
说罢,便气冲冲地回头往门口走去。
兀地,这金国猛安身后却响起了利剑出鞘的铿锵声,惊得其人忙不迭地抽出腰间佩刀,朝后就是一挡。
这金国猛安此时也不过是着轻甲,压根不像是面临如此大战时应该的穿着,只能说其人也只是个会说不会做的废物罢了。
“你要剑,我便与你!”楚鹤狰狞嘶吼,夹杂着怒气和紧张的一剑压根没被胡乱舞来的佩刀挡住,直挺挺地刺进了这金国猛安的后腰,又从前腹冒出,带出了一道血珠。
金国猛安着了这一剑,剧痛之下气力渐失,却也强行扭过头来瞪着楚鹤,双目通红,看着直教楚鹤发起憷来。后者心慌,将剑猛地抽出,又复一下从其后心刺进,直穿心脏。
这下金国猛安是连转头都做不到的了,其人略路挣扎了两下后,便不再动弹。
楚鹤也是怒气逼脑,也未想过自己能将这猛安大人两剑杀死,此时心中绝望之余也起了赴死之心。思索再三,只是匆忙起身,朝猛安的尸体拜了两拜,拿起那柄沾了血的文士剑,架在脖子上轻轻一抹,便与这猛安一同倒在了地上。
金军本来也只是因为死了个谋克之后被赶着往周军方向冲杀,杀退了一阵之后又被周人重重挤压过来,一时无措,往公廨中寻求帮助时才发现领兵的猛安大人和掌管县政的楚县令都已经死了。
可想而知,要靠着杀人才能驱赶往前的金军在身后弦断之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成德二十年五月初一,在距离端午节还剩下四天的时候,种蒙部只花了大半日便拿下了所谓的平阳屏障襄陵,襄陵县令与金军领兵官尽数被杀。
在做出初步判断之后,众人也晓得这楚鹤或许是先杀了这金人猛安,又觉得自己难逃一死,便自刎同去。
“这还算是汉人吗?”魏胜不满地将楚鹤已经凉透了的尸身踢了一脚,“他这杀了金人猛安,大可倒戈投降,咱或许能给他个痛快!”
“当金人的狗当惯了,自然是要殉国的不是?”柴迁抱胸冷笑,“他既然要殉国,那咱们便满足他……不是说这人鱼肉百姓吗?那便将他这尸身丢到街上去,让城中百姓来瞧瞧这幅死相!”
当晚,楚鹤的尸体被周军抬到了菜市口。起初,城中百姓惊于周军兵锋和气势不敢靠前,当周军士兵纷纷离开之后,才有胆大的蹑手蹑脚朝前探看。
确定无疑之后,越来越多的襄陵百姓闻讯而来,将所受的愤怒对楚鹤的尸身尽数倾泄而下。
到了第二日早晨,周军士兵再去菜市口时,除了满地的衣物碎片和极少的碎肉之外,是一点东西也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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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陵既下,众将入公廨探看,只见房中卧有两尸,皆大惊。细细相询,方知是本地县令楚鹤与金国领兵官衍乌,又道是楚鹤先杀衍乌,而又自戕。众将怒而掷其尸首于菜市口,襄陵黎元苦其久矣,遂愤而分之。——《大周英雄志》施耐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