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一七 绛州(三)(2 / 2)
那金将还想说些什么,却见仆散揆翻身倒头,不过几息时间竟发出了呼噜声,显然是爱困得紧了。
二月二十七,金军大部开始渡河的第二天,河对岸出现的周军数量陡然增多。心知不太妙的金军众人只得加快渡河步伐,却又因为追求速度而忽视了浮桥本身的质量,导致渡河死伤数字迅速提升,仆散揆心疼不已,但也无可奈何。
在大规模出现的周军威胁之下,金军并没能够在二十七日这晚完成渡河半数的任务,但其众在对岸者也已经达到了约莫一万人,营寨就地而起,连营一片。而就在这晚过后,金军将领们惊喜地发现在附近徘徊的大量周军斥候以及成股的部队逐渐消失,好像是为渡河众人所慑一般。
仆散揆看完军报后自然欣喜,也不去追究渡河半数的事情,只是下令夜间河水冰凉,若是不慎坠落连救都救不起来,加之周军不见,安全系数大大提高,可以稍微放缓渡河速度,在今晚先将浮桥建新修旧,以供第二日使用。
二月二十八早晨,吃饱喝足的金军在对岸同伴的照应下开始搭设新的浮桥,连夜赶制的数量过多,导致这片汾水河域几乎是数十步便可见一浮桥,桥上军兵众多,浩浩荡荡,极为壮观。
只是渡河毕竟是个技术活,并不是走在桥上就能性命无忧的。更兼其中不少人都没有过所谓渡河的经历,此时也是提心吊胆惴惴不安,唯恐乱了手脚,把小命给丢在此处。巧的是前两日抵达河对岸的多是女真和契丹士兵,今日过河的却更多是没有作战经验和汉军、匪兵、义军之流。
水面之上,哗然一片,嘈杂不已,让指挥的众将纷纷蹙眉。
“当走得快些,若是如此速度,曲沃早就做好了万全应对!”尚未过河的仆散揆有些无语地看着眼前乱糟糟的场面,略叹了口气,“若是周人兀然来袭,这般场面下岂不是轻松被人杀戮一空?”
“倒也不会如此,大人多心了。”仆散揆身侧那个打扮成文士模样的汉人轻声相对,“我军在对岸的多是女真儿郎,周人又要守曲沃,分不出太多兵来。若他真个敢来,对面的女真勇士就足以将其尽数诛杀!”
这人显然也是被眼前这渡河的场景弄得有些失声,但又不好批评些什么,只得出言安慰,一时有些词不达意。
所幸仆散揆也不是计较这个的人,此时却挥了挥手:“且与我准备准备,我也当渡河去!”
话音未落,只听哗然声大起,直冲云霄,仿佛要将人的耳朵震聋一般。仆散揆失色之余朝对岸看去,但见彼处烟尘四起,喊杀声震天,却又乱作一团,一时竟什么也看不清楚。
“莫不是周人来袭?!”那汉人大惊,“只是方才毫无征兆,怎么会突然到来?前军不是说周军已经消失不见了吗?若是又复返回,为何不来报?”
“如此大河,怎么回报?”仆散揆气极反笑,“先生这话倒像是在质问我一般!”
不等这汉人再说什么,仆散揆便挥了挥手,旁侧站着的女真武士朝前一步,大斧落下,将这汉人军师挥作两段。这人也只不过是从匪兵中被叫出来的一个狗头军师,没什么远见,更不晓得什么军略,就连看个渡河都能看得大气不敢喘,自然不能入仆散揆法眼。
只是仆散揆正欲返身从小楼上下来,又听河中间高呼不止,回头一看,竟是正在浮桥上摇晃的众匪兵义军见对岸乱起,不敢再走,纷纷回身逃跑。
一时间,人挤人,加之浮桥晃动幅度因为无规律的操控而迅速增大,桥上众人更是有些控制不住身形,纷纷坠河,连头都冒不出来便失去了踪影。
仆散揆见状,目瞪口呆,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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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渡河,众匪殊无军纪。而彼处周人又至,遂乱,自相践踏、坠河而死者不计其数。——《金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