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零八 姝翎(2 / 2)
“是也不是!”那女子闻言失笑。
“是也不是?”柴迁晃了两下脑袋,仿佛要将混沌之物尽数摇出一般,“莫不是在戏耍我?须知,我可是今日的……”
“今日的寿星!”那女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确是王府之人,不过不是你这吴王府,是王太师的王府……你喝得着实有些多了!”
王太师的王府?
柴迁闻言一滞,旋即用力揉了揉眼睛,看向了面前站着的女子。
只见一张清冷的面容映入眼帘,其人鼻梁挺直、薄唇微张,一对凌厉的剑眉下有一双色泽略亮的眼眸。仔细一瞧,竟从中露出些肃杀横冷之意来的。又略略上下一打量,但见其身姿挺拔、肤色似麦,一看便是长期在太阳下晒出来的模样……不是王姝翎又是何人?
“世子说着男女授受不亲,这双招子倒是孟浪。”王姝翎见其人上下乱扫,有些不快地喝道,“还望世子自重些!”
“对不住……方才饮酒过甚,误以为王小姐(小姐一词除富婢、勾栏歌伎外同样可以指代官宦人家女儿是潜入府中的刺客,失礼了!”柴迁稍稍叹了口气,欠身拱手道。
王姝翎见其人这般模样,心中气也消了不少:“若我是刺客,世子此时恐怕已经被埋进雪堆里,得等来年开春雪化了才能被人瞧见了。”
柴迁知其说的是气话,也不多做反驳,只是略带歉意地笑道:“说来奇怪,王小姐怎么会出现在此处呢?今夜把守的人可不少,王府之外的人往来行走,多是要被拦下来的。”
“这有何难,我告诉那些王府护卫再过数月,我便是府上的世子妃,难道他们还会阻拦我不成?”王姝翎眉头一挑,“再者,今日世子生辰,把守的人可没那么多,多数去饮酒划拳,我方才路过几处,还见得里面有人高声呼喝,生怕别人不晓得里头在赌钱似的……”
柴迁被这理由给呛了一口,一时不知作何反应,沉默半晌才缓缓道:“那王小姐又是如何得知我在此处的呢?须知,你也不是王府之中的人,这边院也不是人人都能来的,为何……”
“你我幼时便在此处玩闹,本姑娘记性好,随意走走便来了。”王姝翎笑着负手走了起来,“王府多年也未修缮一番,也算是趁了方便,否则本姑娘若是在此处迷了路,恐怕便要被王府的护卫们当做贼给擒起来了!”
“贼也是花贼,断不能用擒的。”柴迁随口开了个玩笑,“只是这记性也忒好了些,却也正是你我之间的缘分不是?”
王姝翎听后一愣,本来负着的双手此时也有些局促地落到了衣摆两侧揉捏着,颇有些紧张:“那日吴王殿下和你来府中时,我便在一旁瞧着,只是你们相谈甚欢,却也没唤我出来见上一面,倒是……倒是令人有些不知所措的。”
“我看王小姐此时便有些不知所措。”前世见惯了其人各类姿态的柴迁自然晓得王姝翎此时有些紧张,显然提到了婚嫁大事,再英气逼人的巾帼也是要慌上几分的,“你我二人看着是有缘的,只是不知有无分罢了……”
“怎生说得这般话来?”少女的心性果然如此,转变如此迅速,“哪来的有缘无分?世子且莫要说笑,你我二人之亲可不是随意成的……爷爷素来宠爱我,却答应得如此之快,俨然是早有打算。世子久在吴王身边,自然也是能晓得一二的不是?”
这下到柴迁有些不知所措了,怎么这婚前当事人见个面,明明是月下偶遇这般美好的场景,如何又扯到朝堂政争上去了?
“今日不谈政事,也不说什么旁的话。”柴迁摆了摆手,“且先看看月色吧……今夜月色宜人,人也宜人呐!”
王姝翎顺着其目光望去,才见此夜的满月高悬,旁侧毫无浮云遮蔽,真个如一轮玉盘在空中挂着,折射着柔和的月光,照得两人心中都是兀地宁静下来。
许久,柴迁才回过神来,脑中混沌早已消散,酒劲尚存,转头瞧向了驻足望天的王姝翎。后者微仰着脖,从侧面看来虽不如传闻中那些望月美人,但其特有的英气在柴迁眼中自然也是独一份。
前世种种场景纷纷涌入柴迁脑中,从少年夫妻到携手战于北境,从初涉朝政到中流砥柱,一件件一幕幕都如悬丝傀儡般从眼前晃过。其人眼前逐渐模糊,站立如泥塑,却让回过头来的王姝翎见之如此,一时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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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姝翎性刚烈,重弓马,常于禁苑习射、操练。又能沉静习文,善飞白书。——《周史·卷二百四十二·列传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