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十二 抉择（下）（2 / 2）

其人略略转身，只见众将之中走出一人来，双目炯炯有神，毫不畏惧地与海珠儿那略带杀意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上去。

“木华黎？你个从西边逃来的废物也敢在俺面前说三道四不成？”海珠儿见其人挺胸抬头，浑身上下似有一股豪气冲出一般，心中更是有些不悦得紧了。

木华黎淡淡笑道：“木华黎从北边的草原来，当然不敢对海珠儿将军有逾越的地方。只不过木华黎亲历了阳城诸战，也亲眼看着萧可晋手下六七万勇士就这么倾颓覆灭，不愿意看到独吉大帅这里发生同样的事情罢了！”

“哼！”纥石烈诸神奴冷笑一声，“你个草原人倒是好打算……萧可晋败了，你便收拢残兵和诸地驻军拢共数千人，往我们这边一投，摇身一变就成了个将军。俺可记得，当日你来的时候也不过是个谋克吧？”

“草原上有一句话：靠力气能够举起千斤重的东西，而靠理智能够举起万斤重的东西。”木华黎沉声道，“再说了，谋克又怎么了呢？如果能够献出好的计策、斩杀强劲的敌人，为主人击退所有来犯之人，即便是卑微得像一只蚂蚁，也能够在太阳底下映射出骏马的影子！”

帐中众人听了这话，一时有些无语。

“诸位且先别吵了。”独吉思忠面凝如水，“撤军的诏书昨夜便已经秘密送到本帅这里……诸位若是不信，大可以拿去瞧瞧！”

此言一出，众将顿时大惊，就连刚才叫得最凶的纥石烈诸神奴与海珠儿也都瞠目结舌，有些不敢相信。海珠儿更是在震惊之下询问方才为何不将诏书拿出示与众人，独吉思忠也只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让乱哄哄的一众将校尽数闭上了嘴。

“本帅不过是想看看，诸位脑中所想的是否忤逆了陛下的意思罢了。”

情况变化如此之快，让毫无准备的将领们一阵惊慌。而那份被独吉思忠拿出来放在案牍上倒盖着的所谓诏书，却也是没有人会去拿来翻看的了。

短暂的喧闹后，帅帐恢复了平静。而在独吉思忠伪造的诏书之下，众将不敢违抗远在上京城的大定皇帝陛下跨越山河传来的“旨意”，只好各自返回向麾下将士说明原因及后续打算。得到了撤军命令的金国士兵们自然不会同意……毕竟这一趟下来光死人了，连点油水都没捞到，这么灰溜溜地回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但近日在从北边传来的逸闻之中听到自家皇帝杀性大发的金军将士们自然不可能做出什么哗变的举动，倒是被驱使为苦力的签军们听到又要将大批的辎重粮秣运回北边，劳动量实在是有些太大，竟有几部签军就这么突兀地揭竿而起，行那杀金起事的活当。

当然了，后果是所有人都能够预料的。甚至因为心中愤懑积郁，不少金军将领都对手下分管的签军乣军士兵进行了惨无人道的迫害，导致相当一部分士兵在北还的路途中因为过度劳累及鞭笞至残，永远地倒在了这片他们不愿来、却不得不来的大地上。

金国大定九年五月二十八，金国南征军正式启程北还。同日，上京遣来传旨的内侍被独吉思忠暗置于路上的江湖草莽暗杀，那封货真价实的诏书则在袭杀之中不知了去向。

对此独吉思忠也没有思虑过多，不过是一封小小的诏书罢了，便是遗落在了什么地方，被人拾了也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瞧瞧，这伪造的也没人看得出来嘛！

独吉思忠的思维显然还停留在完颜雍左右都被权臣支着的那段日子里，而金国的现状是皇权的急速膨胀与相权断崖式的萎缩……君不见，那被任命为尚书令的张玄素都称病搁家里待了多久了？

政治思维有所欠缺的独吉思忠并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误，更不知那封遗落的诏书会给自己和整个大金的军政系统带来多具毁灭性的打击……

而没有选择继续北上追击的周军，也在此时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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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定九年，（独吉思忠为征南大元帅，与萧可晋设兵于晋城、阳城。周兵至，萧可晋为计所破，（思忠弃晋城而走，归太原，以雄兵坐据。——《金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