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 会客(二)(2 / 2)
“有待观察,我这里暂且没收到要向南边调集粮草的消息。”司马全搓了搓胡子,道。
“嗯……其三的话,倒也不算是国策的范畴了。父皇想来宠爱迁儿,一开始知道他练武的时候便很是反对,说是习武后定要从军,从军定然要摸爬滚打,摸爬滚打定会满身伤痕云云……因此甫一从军,定然不会放到九死一生、万分凶险之处。因此迁儿若真能北上,那一定是河东军情已然被枢密院和机宜司的那群人查探到了,也便说明北境局势没有想象的那么差,甚至不怎么危险……”
“父亲!”不等柴锁将刚从儿子那里学来的三条陈事的话术施展完毕,柴迁便急忙站起,“父亲见怪了,小子无意打断父亲说话,只是有些不同见解,一定要说出来才好。”
柴锁也不生气,康王府的家庭教育观念便是如此:在外父为子纲,身为父亲的柴锁说什么做什么都由不得柴迁反驳和质疑,但在家中父子二人身份平等,能够共同探讨几乎一切事宜。这也是为什么前世顺宁兴革中极为重要的一环,即国家教育改革中诸项源自康王府的书房的举措能得到世人称赞的原因了。
“父亲刚才说了,若是我能北上,那便是北边局势比我们想的要好得多。”柴迁快速说道,“只是父亲一人这么想便罢了……倘若朝堂诸位大臣看到我北上,也是这么想的呢?若是圣上也是这么想的呢?北地镇军的将领们若也这么想,则军心是稳了,可军卒斗志、将校锐意皆会因此变得松散,不求破敌只求固守,可真能守得住吗?”
“若我们所想的、所看的都是金人要让我们看到想到的,那时又会如何呢?”
“贤侄说的是障眼法?”司马全毕竟对军伍之事有所了解,倒也知道这种迷惑敌人的常规操作。当年西凉与西夏之间发生的三川口之战,战争未启时西凉便已经掌握了所谓的大量军事情报,却未曾想大多是党项人用以迷惑的假情报,故而导致三川口之战中西凉损兵折将,也给西夏的稳固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前期基础,这暂且不提。
柴迁道:“也未必是障眼法……司马伯伯可听说过西凉与西夏之间的好水川、定川寨之战?”
“有所耳闻,这两战之所以仍为世人所津津乐道,其中很大的原因便是西凉的那位落第举子张元了。其人叛凉投夏,不出数载便成为了西夏前军军师,因其熟知西凉边镇境况与朝廷政策,从而统率西夏悍军挥师东向,西凉边镇很是吃了些苦头的。”司马全颔首道。
“是了……而此人在正式为元昊所用之前,曾献妙计,即以重金收买西凉边镇低阶军官及营中斥候,许以高官厚禄,令其假传军报,诱敌深入,再一举歼之;之后又故技重施,诱骗西凉朝廷调动镇军,致使重镇守备空虚,而夏军则一战而下,将定川寨打了个对穿,最后还是因为粮草军资补给不足,才在原州为凉军所破。”柴迁道,“党项人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难道女真人就不行吗?”
“现如今河北、河东、河中多地的汉人在金人的统治之下早已奴化,除了那些名门望族还保有些许的清高,不愿为金人出仕之外,其余大多汉人都已将金人视为真正的主人,早就将身上还流着的汉人血脉给遗忘了。而边地士兵,读书少,只懂得听从号令;底层将官识字的也不多,更兼打仗多是为了养家糊口,报国什么的多是无稽之谈。此时若是金人治下的汉军斥以重金,再招招手,边镇军报怕是能改个六七成再发送回来的。”
“须知,辽太祖耶律阿保机曾言: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倘使北地情势当真如此,那便是一团迷雾,不知为将者何人,不知南下军兵几何,不知行军路线往哪边走……这样的仗打起来,莫不是真个得拿人命填进去?便是将整个北军都填进去,又能否挡得住金人的兵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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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自萧关起战尘,河湟隔断异乡春。
汉人学得胡儿语,却向城头骂汉人。——《河湟有感》司空图(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