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 回府（2 / 2）

“龙潜都出来了，老哥不愧是秀才出身，比咱这些粗人厉害多了……”

围观的吃瓜群众暂且不提，且说柴锁父子抵达府门，迎面而来的就是等候多时的府内众人。康王妃杨氏一年未见丈夫与儿子，心中自是思念，见两人并进，鼻子一酸，登时便要哭出来。边上的小婢见了，赶忙送上丝绢给杨氏擦泪，很是引发了一阵手忙脚乱。

前世柴锁登基后，杨氏进位为后，执掌后宫十余载，后染病早逝，天下人莫不哀恸。时柴迁出征在外，没能见到母亲最后一面，得知消息时捶胸顿足，难掩其悲。而此世重生，又一次见到疼爱自己的母亲，一时间过往之事尽上心头，上前两步跪下，口称见过母妃，眼泪却是止不住的涌出。见此情景，杨氏哭得更是厉害，引得边上的柴锁也是有些哽咽，但碍于皇子的身份，只好仰头吸鼻，将泪水硬生生憋了回去。

哭过之后，将该见的礼见了，还没走的流程走了，众人便进了府，将古朴又不失雅丽的王府大门紧紧关闭，同时柴锁还遣人将街道口的百姓尽数驱散，免得堵了路，影响了坊市间的生意。

一年未归，甚至连年都在外面过的柴锁父子二人自然成为了今日府内最受重视的对象。行囊还未放下，那边后厨就已经遣人来问晚饭用什么；刚洗好脸，这边柴迁的几个幼弟幼妹已经围着大哥哭哭唧唧，几个从小照看他到大的女眷也忍不住走到跟前将柴迁拉住，一边打量一边说着瘦了高了之类的话。柴迁已是许多年未曾有过这般感觉，即便是周围叽叽喳喳的压根听不清声音，但心中却没有丝毫厌烦，反倒是温情满满。

晚饭很是丰盛，虽然柴迁想要的那几样名吃因为舟车劳顿，体弱心累不能一口气尽食的原因被杨氏否决了，但母亲所做的家常便饭仍旧让多年没有尝过这般味道的柴迁在饭桌上再次哽咽，直到几杯酒下肚，同桌人相劝宽慰下才略有好转。

用过晚饭后，还在帮忙收拾碗筷的柴迁得到了父亲的指示，跟着他一起前往书房会客。还想多享受一会儿家的温暖的柴迁无奈地撇了撇嘴，安抚好了母亲和弟弟妹妹后随父亲一同去见今晚的客人。

说是客人，其实只有一人算得上是客，其余等候在书房的都是各家前来递送拜帖的长史、司马等家臣。柴锁自是先谢过送贴的众人，然后吩咐柴迁代为接收，自己则领着那位客人前往正厅议事。

前世柴迁可没有这样的待遇，在十五岁的时候诸事不明，柴锁即便是有心考校也不会选在人家送来拜帖的时候。万一出了什么幺蛾子，在后周这极其注重礼数的地方，保不齐就得多出一个敌人来。但今世却是不同，短短数日，这个大儿子在自己心中的形象大大改观，从一个憨憨直接转变为言行自信、举止大气、明事理懂教养的正经世子，因而将接贴的事情交给他自然没什么问题了。

柴迁也不敢怠慢，虽然前世已经经历了无数次的接帖送贴活动，但作为今世的头一次，还是要慎重一些。

“世子，这是我家老爷送给康王殿下的拜帖，望王府收下。”第一个给帖子的许是个新手，有些紧张，将冯家的拜帖恭恭敬敬递上。

柴迁连忙双手接过：“有劳了。”言毕，将帖子慢慢打开，草草扫了一眼，大约是希望明日上门一叙的意思，顺便祝康王殿下一家人生活愉快工作顺利之类的话。依周礼，收下拜帖并阅读完毕后，收帖人应当在帖子的末尾处留下自己的签名，好让送帖人回复家里的主子。

这冯家先祖是曾效忠于四朝（后唐、后晋、后汉、后周十帝的元老级重臣冯道，其人能在多国转任多处要职，其能力可见一斑。后伴随着诸国战争渐消，中原动荡渐平，也便将家最终安在了后周。至成德一朝，冯家逐渐没落，其家主是现任户部左侍郎冯文康，与其他几家开国重臣之后比起来，已经是低得不能再低的职位了。冯文康看着祖宗传下来的家业在自己这里慢慢消散，心中自然焦急，却找不到合适的解决办法，又耻于与太子那样的人为伍，因此在户部备受打压，恶性循环之下，连身子骨都有些要垮了的迹象。

而在得到了康王柴锁回京的消息后，通过多方打听知道柴锁此次巡政成绩很是有些可称赞之处、甚至很可能接下来就要留在京城任职的冯文康决定遣人向康王府递送上拜帖，企图从另一条路为冯家看起来黯淡无光的前途点上一盏弱烛。

不求青云直上，只求保家无恙，朝堂政局的现状可见一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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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历任四朝，三入中书，在相位二十余年，以持重镇俗为己任，未尝以片简扰于诸侯，平生甚廉俭。——《旧五代史·周书列传六》薛居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