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 谋北(1 / 2)
“须知,金人向来凶厉,虽是蛮夷,但打起仗来也是有一番能耐的。”柴锁接过柴珀的话头道,“我大周北军驻于太行、王屋一带,与金人隔山对望。萧家兄弟所部驻于阳城、泽州、晋城,常派兵肆扰,擅起边衅;独吉思忠刚到太原,据内应传来的消息,也已经调配兵马,形成了以太原城为中心的数个军团,想来是要南下拿大周北军立立威,顺便探探边镇虚实。”
“既是如此,那此番金人的动作便不会太小,北军军心浮动,岳将军一人还难以服众。若你是个从军十余年的将军倒也罢了,偏偏是个才十五岁的孩子,这是在说笑不是?”
柴珀与柴锁的担忧不无道理。与另一个时空不同,开封府此时牢牢地握在了后周手中,因此金国在继承了辽国的五京制后,将位于河东的重镇太原定为了南京,并部署重兵,以应对后周安置在两国边境的王屋-太行军团,以及时刻对西边的潼关表示关切,防止西凉像数年前那样突然犯病,在议和文书到达长安后还将大军开到了河东,把整个河东、河中地带打得一团乱,导致金国至今还没有完全肃清西凉入侵带来的余孽。
因此,在金国富有盛名的良将贤臣独吉思忠,也就是另一个时空中的千家奴调任南京留守、兵马都总管后,便着手对太原防务以及河东军进行了整改,短短半年的时间,河东一带杀得人头滚滚落,甚至引发了好几个手握重兵的将领因不满而带来的叛乱。独吉思忠也不愧其善战之名,亲率大军,耗费月余,斩首万余,擒获万余,降服数万,竟将之前乱得不成样子的河东收拾得干干净净,河东众军将领及世家大族,俨然隐隐已经以他为首了。
在基本搞定河东内部后,独吉思忠遣萧可达一部从晋城南下,沿白水、丹水袭掠。而就在萧可达南下之前不久,赵路统率周军向北部推进,将星轺镇、天井关尽数拿下,对金人的残军进行了围剿。萧可达率部抵达天井关的时候,在星轺镇的赵路才刚得到消息,来不及做出应对,只能先领数百骑驰援天井关。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赵路匆忙奔袭,却发现天井关已经失守,回转不及,被金军困住,仅寥寥数人突围成功,赵路本人及一众精骑尽皆倒在了金人的刀箭之下。
而当萧可达将击毙后周北军大将赵路的消息传回太原后,独吉思忠立马决定南下掠杀后周北军,借此机会将自己的威信牢牢树立在河东诸将的心中,为接下来自己准备在河东进行的政改扫清最后的障碍。
根据前世的记忆,柴迁当然知道独吉思忠会选择南下,他更知道来的不仅仅是独吉思忠和萧家兄弟,还有镇守太原重镇、因勇毅善战而闻名的太原虎卫军。前世金人南下后,为王屋太行所阻,行军稍慢,但北军岳承泽却没有抓住良机,将不熟悉地貌的金人一举击溃,而是退兵固守,导致北部天险丢失,北军大溃,将孟州、怀州尽数丢给了金人,也使得后周被迫将战线退缩至郑州-洛阳沿线,在也无力向北收回失地。
柴迁之所以想要前往北军,就是打算抵御住金人此次南下的攻势,不求尽歼金军,只求太行王屋天险不失。只要保住了这条战线,那么周军北伐的可操作性就会有效地增加,使金人远离洛阳和开封,也能够降低因为安全和领土问题引发的朝廷恐慌程度,避免畏手畏脚,大大提高其他相应政策实施的可能性。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就是如此了。
“陛下,太子殿下,父王,容小子一叙。”柴迁恭敬道,“去往北军,原因有三。”
“其一,正如太子殿下与父王所说,赵将军殉国一事应已传至太原。独吉思忠在河东杀人立威,费时费力,将河东众将之心稍微团结起来,正缺一个机会将河东打造成铁板一块。此时大周北境军心浮躁,定会被独吉思忠拿来开刀。敌寇南下犯我山河,身为大周男儿,岂能有畏惧之心?”
“其二,北军只有岳承泽将军勉强支撑,朝廷需得择一大将前往北境坐镇,方可定军心、振士气,想来陛下和朝堂诸位大人们已经定下人选,也无需小子再给什么建议了。能在此时为陛下所看重的,必然是肱股之臣,其人之胆魄、谋略、胸襟、应变之能定为上上之选,小子随其北上,候于左右,学之、仿之、化之为己用,岂不比在南边打水仗来得好些?”
“其三,也是方才所说的,北军军心浮动,光有大将坐镇不成。兵卒惴惴不安,不知何时战端便起;将官们看得远些,心里不踏实的也是居多。小子身为皇亲,亲临前线,正是一块定心石,教前军将士们知晓朝廷的决心,方能坚定心志,御金虏于外,不教胡人过太行!”
言毕,柴迁深深一礼,大气也不敢喘一口。话已经说完了,是让他去北边跟女真人干架,还是到南方和南唐的水军互相招呼,那就是皇帝陛下的决定了。即便是成德皇帝就是不肯让他去北军,那也是没有法子的。
听完柴迁的话,柴锁心内一惊,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这个还要一年才加冠的儿子。虽然少有政务要办理,但每次巡政或是办案,柴锁通常都会带着这个儿子,有意考校之下,对政事、人文、军务都有所涉猎,但因为柴锁本人偏向文事的期许,故而在军事知识方面对柴迁要求较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