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一碗汤面(1 / 2)
赵平安看了一场热闹,也体会到了当前江州面临的局势。想到当初在金陵,船工们撒鱼闹出的那档子乌龙,人家已是十分客气了。
只不过这一耽误,又浪费了不少时间。等租了马车去了柴桑县,却连州府的门都没能进去。赵平安带的是接伤兵的公函,看门的胥吏却是不认。只说卢县令已走,至于去哪了,爱莫能助,他们也不清楚。
赵平安一头撞在钢板上,心里虽然气,可也是无奈。想着可能卢玄是回了顾县,于是又让车夫驾着车,去顾县。只是一到县衙,后堂也是空空荡荡,卢县令仍旧是一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姿态。
偌大一个县衙,便就没一个能做主的!库房里堆着铜钱,隔着窗栅栏只能看,不能拿!
赵平安叉着腰,眨了眨眼睛,打定主意,转身就是一脚,便将门踹了开来。
干你大爷,一肚子火!
徐夫子恰好断了门案子,听见库房异响,便来查看,却见赵平安抓着库房的账本,一脸平淡,“这库房也忒年久失修了,你看,门板子都糟了!卢县令不在,霍县丞也不在。县衙也该是徐夫子做主,这门,要不就修修吧!”
徐夫子看了那门一眼,见那铜锁挂在锁耳上,悠悠地晃。于是闭眼叹了口气,“你早说啊,我这有锁匙!”
赵平安:“……”
料理伤亡抚恤,也是个海底捞针的细活。名单要在兵司兵籍兵册上一一对过,而后阵亡者注明死因,抽页再交回户司销户。伤残者也要一同标注,往后征丁征税,便就免了。兵司的账册一点也不比户司要少,但是霍县丞毕竟来自尚书省,做惯了宰执秘书,一县民籍档案处理地井井有条。赵平安只需按类别、兵员批次在书架上查找调阅,稍许花上了时间,就能厘清。
只不过刚刚上手,一百零八个伤残军士,四百四十三个阵亡将兵,五百来人的账也是查了许久。等将兵籍兵册整理、抽页完毕,再核算抚恤金额后,已是过去了两日。
陆六送完了伤兵回来,还见赵平安秉烛办公,皂班放班放地早,只有捕班四个兄弟值夜,只是都躲在屋里不肯出来。是以显得这县衙里,唯有亮了灯的兵司卷得厉害。
陆六想着去弄碗汤饼送去,却不料见到卢县令已在灶间忙活。陆六凑上前去,拱手问好:“卢县令这般晚了怎还亲自煮食?”
卢玄看上去也有些疲惫,道:“不是我吃的,一会煮好,你送去兵司给赵平安吧!我听他们说,他在这已是两日两夜不眠不休了?顺道还把钱库的门踹了?”
陆六吃了一惊,连忙摇头:“倒是没听说,我也是方才才从泽里乡回来。”
卢玄抻了抻袖袍,点头道:“他不知我已回了顾县,你一会去看看,他还多久弄完?等弄完了,便让他好好歇上几日。”
他抬头算了算日子,“二十四再来吧……算了,他还种了地,让他收种之后再来。伤亡抚恤之事,让皂班拿着账本去就是了。”
陆六笑笑,“怎卢县令不亲自去说?”
卢玄“啧”了一声,“这些日子奔走劳累,他如此,我亦如此。原本我也该慰劳一番,只是他那兄弟借着运粮的由头,要做绸缎生意,打得还是顾县县衙的名义。赵平安兢兢业业有目共睹,这事我可睁只眼闭只眼,但功过分说,我只是不喜这般作风。”
陆六嘿嘿嘿地笑:“卢县令说这话,可是要陆六去敲打一番?”
卢玄回头看了过来,“你去与他说,做人做事要知好歹。赚钱没事,别捅篓子。长江水道经不起折腾,江南安危更是如此。”
陆六自然应承,一字一句,原封不动地说给了赵平安听。
说实话,赵平安对这事挺吃惊的。毕竟算算日子,袁船头他们才刚刚趁着海潮退却的时间起航。甚至还未与周有礼调用的船只汇合,可卢县令便知此行这帮人想要干什么。
难不成搞谍报的人,总是先拿自己人练手?
但这事提醒了赵平安,他的担心确实不无道理。这等国难财适可而止,若是过分了,难免引起州府反弹。水师弟兄们不辞辛劳,日夜巡江,可结果护送的却是打着官府名义,实则为了自己发财的商船,想想,他们都可能会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