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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时工式的爱情 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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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时工式的爱情-多幸运,遇见你。

18年的最后三天。我离开了生活快三年的武汉,踏上了前往深圳的火车。火车在启动的那一刻。我想起了三年前,初次来武汉的情景-我拖着一个行李箱像无头苍蝇,寻找公交车站,坐错了车、再转一次,才最终到达的武汉大学南门。

如今,我已不再是当初的毛头小子了。虽然此次的目的地不再走错,但自己的人生一片迷茫。

从大学入学那天开始,我的心一直没放进来。它就像脱了缰绳的野马跑的越来越远。经过两年的煎熬,我终于下定决心离开学校。先休学一年,去外面的世界做体力活,通过社会的毒打,再回归无忧无虑的大学校园生活。

早前,我就跟海龙说好了一起去打寒假工。他父母都在深圳,等他先找到工作,再让我过去。

海龙是我高中最好的兄弟。17年的暑假,我俩在郑州送外卖,15年的那场高考,我和他天南地北。

只是没想到等我到达深圳的的这一天,得到的消息是他所在的工厂东方亮彩不招单人。他告诉我,他上的是晚班,活比较累,但好在时间不长。过年前辞工。

虽然附近一带都是工业区,年前的工作却不好找。前程无忧上的工作,要么离海龙太远,要么上一个月的晚班,都不是我所理想的。最后他带我到他前一周找的一家招临时工的公司,碰碰运气。

工厂红色的墙壁上,贴着一张褪色的a4纸大小的招临时工的广告,每小时12元提供吃住。

海龙说他放过这家公司的鸽子,让我自己一个人上三楼去面试。我心里有一点忐忑,毕竟那张褪色的招聘广告足以说明此次机会渺茫。

在前台,我跟文员说明了来意。她带我到老板办公室,然后带上门离开了。

老板是一个4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跟我1米65的身高差不多。

“老板,请问你们这里还招人吗?”我拿出我最礼貌的语气问道。

“前几天刚招满了。”老板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任谁听到这句话,都觉得没希望了。我识趣转身离开。但没走几步,我竟鬼使神差回头,对老板说道:“我可以做到年后。”没想到老板让我留下了,并叫我找刚刚带我进来的文员去看一下工作的地方。

工作的车间就在老板办公室的隔壁,我一走进车间,一眼就可以看到尽头。车间的中间是前后两条同一水平线不连接的流水线。

前面一条流水线是做警报器的零件,后面一条流水线做警报器的组装和包装。前面都是清一色的大爷大妈埋头做着各自手头上的工作,后面有六七位穿着打扮不同的小姐姐三三两两组合或坐或站在工作的岗位上,她们的神情都挺轻松,看样子工作强度不大。

走出车间,还是能听到报警器的嘀嘀声,这是这份工作唯一让我头痛的地方。不知道长期处于这种环境,耳朵能不能受得住。

到了工厂门口,海龙看到我垂头丧气的样子,拍了拍共享单车的坐垫,手指着对面工厂区域,意思是准备去下一家看看。

“走吧,晚上去你宿舍拿行李过来。”我笑着说,

“hat?so……”他先是惊讶,后懂我在捉弄他。

在回他爸妈住的地方的路上,我和海龙在宽阔的大马路上骑共享单车并排而行。我把事情的详细情况告诉了他,他听完后得出一个结论-机智如我。

晚上打不到滴滴,只好在路边拦了一辆摩托车,到了工厂门口按照文员提供的住宿地址,爬上右手边的三楼,一直走到走廊尽头,倒数第二间。

当我敲响铁门时,打开门的却是一个敷着面膜的高挑女生。

“新来的吧?你敲错门了,旁边才是男生宿舍。”她露出两只大眼睛,嘴巴轻抿的样子,像是有人用食指按在她的鼻子上和用大拇指抵住她的下巴。

“抱歉,打扰了,谢谢美女,实在不好意思弄错了,谢谢你。”我说。

男生宿舍的门没有上锁,我很轻易进入到宿舍。我先把三个小房间,都转了一遍。最里面的那间最小,是空的;中间那间最大,却只有一个上下铺,且都有人在住;最外面那间不大不小,门的两侧各摆着一个上下铺,另外一个挂着白色蚊帐的上下铺,正对着门口。

门口左侧的铁架床,上铺摆满了各种东西和几个行李箱,下铺用来住人。我选了门口右侧的下铺,上铺用来放我的东西。按照我在学校的习惯,我肯定选择上铺。但看到摇摇欲坠的铁架床,我放弃了这种危险的做法。

虽然我带了一个大旅行箱,但书占满了半个箱子的容积,再加上春夏秋冬的衣服,所剩不多的空间勉强容纳一件像巴掌厚的被子和一件轻得被风一吹就能移动的被子。

我来之前听海龙说,深圳穿短袖,而我在武汉穿羽绒服都觉得冷。于是果断放弃了那能裹住两人且重达3斤的羊绒被。

整理好床铺,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海龙回去至少要接近半个小时,才能到家。这边的马路上又没路灯,夜行比较危险,因此我叫他不要回去了。他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但跟他妈说了以后。事情的方向就变了。无奈之下,他只好回家。我送海龙到工厂路边的大马路上,叮嘱他骑慢点,到了发微信消息给我。

等我回到宿舍的时候,累得不想动了,只简单洗漱以后,就躺在床上闭着眼,等海龙的微信提醒消息。关闭手机的静音,然后按熄屏幕。没想到,我竟然睡着了,后来我是被冻醒的。一股股冷风不断从门缝里钻进来,驻足在我身边,窗外的寒风有规律地拍打着铁门上方用纸箱封住的窗户,发出一阵阵声响……

我下意识地缩紧身子,尽量把被子裹住全身,可寒风还是穿透被子从我身上跑过去,让我齿根阵阵发凉。我哆嗦着按亮屏幕,时间走了两个钟头。再过一刻钟,就是凌晨一点了。昨晚快十一的时候,海龙给我发了一个到家的微信信息。过了半个小时,它又打了一个语音电话。看我没接,他发了一个哭笑不得和困了的表情包。

我拿出我最厚的羽绒服套在身上,也不管用。慢慢长夜,处在风口尖上的我,又该怎么熬过去?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十分钟后,我决定向外求援。

我打开铁门,寒风顿时吹掉了我戴在头上的帽子。我连忙用双手戴上衣帽的时候,听到哐当一声。紧接着,隔壁那个高挑的女生开了门,咚咚咚的几声,她就站到了我的面前。

卸下面膜的她,明艳得不可方物。一头黑发用一束紫色的绸带扎起来,宛如从山涧中倾泻下来的飞流。

她随风起舞的黑发,像扎起来的马尾辩子在半空中跳圆舞曲。她用左手捏住黑发的尾部,把它放到胸前的样子,像是在掩面而笑。

“你知道,附近哪里有卖床上用品的地方吗?”我几乎是喊出来的。

“只有附近的商场有卖,不过这个点……”她以同样的音量回应,“我帮你想想办法。”

她的办法就是从她的宿舍拿了一床蓝色的被子给我,说是多余的被子,放着也是放着。我没有拒绝,因为她的神情没有一丝怜悯,尽是善良。

“为什么我们的宿舍都没有其他人。”我禁不住好奇的问道。

“今天公司开年会,有点不舒服,我吃完饭就回来了。我宿舍的大妈们刚好凑成一桌,通宵打麻将去了。你宿舍的四个人,跟老板的儿子开五黑。通宵打英雄联盟。”她一口气道出来了答案。

道了晚安以后,我看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我视线后,心里泛出一丝微光,里面浮现她的样子。我关上铁门的那一瞬间,心里的那道门却开了一道缝隙。

入夜的寒气从我脚底穿过,我打了一个寒颤,赶紧爬上床钻进被窝里。有了蓝色被子的加持,冷风不能再伤我分毫。

次日,我是在一阵砰砰的敲门声中醒来的,打开门,进来三个跟我同龄的人,领先的是一个长得比我高一个头的xj人,紧随他们三人最后进来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们四人看到我并不惊讶,进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倒在各自的床上开始补觉。

今天是元旦,公司放假一天。中午我在工厂门口等外卖的时候碰到了她,她看起来精神有点不太好,好像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没想到昨晚那么冷,今天的天气这么好。”我摊开手享受阳光的沐浴。“昨晚要是没有你的帮忙。我估计要被冻死。今晚可以请你看电影吗?”

“听说刚上映的《来电狂想》不错。翻拍国外的《完美陌生人》。”她说。

“那你介意我带两个朋友一起吗?我特意加重带的发音。

“不介意,我不也是你的朋友吗?”她毫不犹豫说出了这句话。

“那好吧,晚上七点,还在这里见面。”我约好时间和地点。

“好。”她脱口而出。

晚上六点半,海龙带着堂妹琪琪过来了。他们从小都是奶奶带大的。从高一到现在,我和琪琪已经认识六年多了。他们兄妹都挺期待见到她,一直问我关于她的情况。

六点五十的时候,她出现了。她化着淡妆,身上穿着一件粉白色的针织开衫外套和黑色的牛仔裤,脚上穿着不过膝的中简黑色马靴。

她走到我们面前的时候,落落大方的跟他们打了一个招呼。

我刚向她介绍完海龙,还没来得及介绍琪琪就被打断了。只见琪琪很自然拉起她的双手。“姐姐好漂亮呀!我叫琪琪……以后我想跟姐姐学穿搭,可以吗?”这一连串的话,把海龙看呆了。

“走吧,还愣着干啥子。”琪琪挽着她的手提醒道。

琪琪所在的工厂,就在我工厂的背面。虽然隔着一堵墙,但要绕行有一段距离,不过好在琪琪的宿舍离我没多远,就在前面走路不到三分钟的十字路口附近。再穿过十字路头没多远就是电影院了。

我们四人一前一后两两组队。从超市的外侧电梯到五楼,在取票机取好四张票,再去前台兑换四张爆米花和可乐的套餐,在休息区等了1分钟后,检票入场。

我们四人坐在第三排最中间的位置,其中她们坐在我和海龙的中间。

电影开始没多久,我的左耳就听到一阵低咳声,转过头看,她用手轻捂着嘴巴。

我猜想是可乐刺激了她,让她开始止不住的咳嗽。一定是昨晚着凉了。她看到我欲言的样子,用食指放在嘴巴上,示意我不要出声。好在电影放映过程中时不时引发一阵观众的笑声,掩盖了它感冒的声音。

她的咳嗽声就像敲打在我身上的鼓,一上一下的,我没多少心思在电影上,总是悄悄稍微侧过头注意她的动态。她倒是看电影看得津津有味,全然忘了自己咳嗽这回事。

别人轻松愉快看完一场电影,而我却仿佛是局外人,心里的愧疚一点点累积,要是电影再放的久一点,我就要爆发了。

电影结束后时间还早,琪琪吵着闹着提议去逛一下附近的夜市。我当即反对,理由是明天大家都要上班,应该早点休息。琪琪哼了一声,随即问海龙的意见。海龙无奈的摊开手道:“我怎么样都行。”最后的决定权交到了她的身上,琪琪挽着她的双手,可怜巴巴的样子,让她败下阵来。

琪琪欢呼雀跃,拉着她奔向人来人往的夜市中。海龙紧随其后,我也不得不小跑跟上他们三人的步伐。

夜市两边是各种各样的小商店,而夜市的核心是摆满一条街的摊位。琪琪拉着她的手,从马路的这一边跑到那一边,游览路线呈s型。海龙走在马路中间,脚步和眼光跟她们保持同步。

深圳一月份的晚风凉凉习人,可是再温凉的风,也会使着凉的人迈向感冒的悬崖。趁着他们几个没注意到我,闪进旁边的药房,直接向售货员报了药名,付了钱后,装作没事人一样进入队伍的行列中。闲逛的半个小时内,我看到她时不时不经意间裹紧衣裳,但全程都没有表现丝毫的不耐烦。

在十字路口,海龙送琪琪回宿舍,然后回三公里以内的工厂宿舍。而我和她并肩往不远处宿舍的方向走。短短三分钟的路程,我们花了三倍的时间,才到达终点。

在踏上三楼最后一个台阶时,我把揣在口袋里的一盒感冒灵放到她的手里。借着走廊微弱的灯光,我仿佛看到她闪过一丝泪光。她迟疑的那三秒,我感觉过了三生三世。我以为她会说些谢谢之类的话,但她只是说了一句-被子,你先用着,等我需要的时候会去拿。

说完这句,她就快步走回了女生宿舍,就像流星划过天际一般,给我带来一瞬间的光明后消失不见。

简单洗漱后,我躺在床上回顾刚刚分别前的种种细节,还是想不通她的态度转变之快的原因。心中的郁闷,被袭上心头的的睡意攻破了,于是我沉入了梦乡。

上班第一天早上,我看看坐在各自工作岗位上吃面包和馒头的人,不知道自己该坐哪里该做些什么?我有些窘迫,迈不开步伐。

“你就坐我旁边吧,跟着我做事情就好啦。”她熟悉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开工了!!!”站在小型办公区的一位中年妇女,朝车间里的人群喊道。

我赶紧从流水线的桌子底下抽出一张蓝色的塑料凳子,坐到她的身旁。

她坐的位置是流水线的前端,周围坐的都是家庭妇女。

两三种电子元件倒在没有流动的流水线上,戴着口罩用电烙铁焊接电子元件的,她们的对面都放着一台小型抽风机。

她带我做的工作是把喇叭插进电子元件的指定位置。我看着挺简单的,但亲自上手要么插反方向,要么用力过度。她叫我先求对再求快,把握好力度。

半个小时后,前台的文员给了我一张蓝白色的硬纸板的考勤表。

“小雨,你中午下班的时候告诉他怎么操作。”丢下这句话,文员就走了。

小雨,多么好听的昵称。雨是希望的象征,她仿佛就是我心目中的一道光。照亮了前方黑暗的路。

从上午8:3到中午12:,除了中间两三次上厕所的休息时间。坐在岗位上的时候,手就没有停过。以前我打寒假工的时候,也是这样不能停的节奏。但这一次有她在身旁,枯燥重复的工作,也不无聊了。

中午12:下班了,车间里的人全都涌向微宝牌的打卡钟。她带我到旁边的办公区域,取出一支笔,叫我在考勤表上只填我的名字。然后她从打卡钟旁边的卡纸箱拿出她的考勤表,插进打卡钟的卡口里。机器自动打卡后,拔出来再放回原来的地方。我按照她的流程,操作了一遍。

到了三楼吃饭的房间,里面坐满了人。靠近门口的地方,放着一张大型的三角架的黄色木质圆桌,上面还剩下不到五个的圆形小铁碗,里面盛着满满的红萝卜,还有一个长方形的铁盘,里面是用来下饭的酸菜。

“这里怎么没有吃饭的碗。”我带着疑惑问小雨。

“大家的碗都是自己买的。”她解释道。

随后,她到里面的厨房给我拿了一个纸质圆碗后,就一手端菜碗、一手端饭碗,走出了吃饭的房间。

我不习惯跟陌生人在狭窄的饭桌上吃饭,再加上在学校养成了边看动漫边吃饭的习惯,便也走出了房间。在宿舍吃饭,比较自由,而且没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我。

平常吃饭半个小时,这一次我只用了十分钟。中午只有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而我已经用了半个小时。

“你去超市买东西吗?”她在走廊尽头的水龙头前拦住了刚洗完菜碗的我。

“好啊!刚好我要买碗。”我条件反射般答应了下来。

我从宿舍拿上手机,就跟着小雨出发了。

路还是昨天的那条路,我们还是昨天的我们,但好像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到了昨天看电影的那栋建筑物,她带我走进了一楼的商场。她先是在食品区挑选麻辣和辣肠,以及面包。在来的路上,她跟我说了工厂附近的情况。如果中午去外面吃饭要跑到别人工厂门口的饭店排队,来来回回要浪费不少时间。她买辣条,是用来下饭的。我很好奇她长期吃辣条,不长痘痘的秘诀。她买的,我也买了,还在她的询问下,拿了一箱方便面。

在商场中间的主干道上,她看到了一款买一送一的果果昔酸奶。

“上个月就想买这个,可惜贵的有点心疼。你喜欢喝酸奶吗?”她睁着大眼睛问我。

“喜欢。”我简约地回答。

我以前不喜欢酸奶,但高中喜欢的女生在大学特别喜欢它,我某天便在超市买了一箱莫斯利安酸奶,没想到喝上瘾了。

“那我们一人一箱,等下我给你-”她还没说完,我抢先说,“我买了,送你一箱,就当还你借我被子的人情好了。”

出奇意外的,她这次没有接话,而是接过我手里的方便面。

“走吧!买碗的地方在二楼。”我听不出她这句话的感情。

我从货架上提走两箱果果昔酸奶,跟上她的脚步。

从扶梯上到二楼,她拐了好几个弯后,停下来叫我挑选。我随便选了一个方行的白色塑料碗,她给我换了一个方形铁碗,理由是泡方便面的铁碗容易清洗。

收银台付款的时候,我和她的东西分开结账。

回去的时候,我和她都两手提着东西,到工厂门口时,所幸没有碰到车间的人。到宿舍门口时,她把她的东西拿走了,还提醒我可以睡十分钟再到车间去。

下午到车间打完卡,回到岗位上时,她问我睡了没,我给了她想要的答案。她淡淡一笑,说什么不用担心犯困的问题。

下午只有半个小时的吃饭时间,很多人中午就把晚饭带到了车间,到了饭点放到微波炉加热一下。而我只能去宿舍吃饭,看一集动漫后,就要到车间去。

晚上六点开工,亮堂堂的车间,充斥着喧嚣。

到晚上九点半,终于听到车间老大收工的指令。一天的工作结束后,我的心情有点复杂,因为明天还是要继续这样的生活。

回宿舍的路上,我看到她走在前面,孤单的身影,让我的心里竟产生一丝感伤,她会不会跟我一样,也是一个人走了很远的路。

三天后,车间女老大注意到了我。只是我没有想到,这种注意成了我日后离开这家工厂的原因。

“小雨,你带他到那位大叔那里,去帮忙装电池。”老大指着流水线中间的位置。

我很识趣的选择坐在大叔这边,而她坐在我的对面。好在,大叔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不然我会感到孤立无援。大叔说跟着他照做就好了,很简单的。

大叔从身后的货物区搬来一箱报警器,倒在桌上的时候,小雨张开双手,用身体挡住她那一侧,防止其掉落到地上。我则用硬纸板挡住纸箱没有占据的地方。

中午下班回宿舍的路上,我跟她抱怨道:“装电池虽然不辛苦,但耳朵有点痛。长期下去,我的听力恐怕要下降。”她露出一丝担忧的神色,但来不及多说什么,就已经到宿舍门口了。

下午上班没多久,她递给我一副用小包装袋密封的橘红色耳塞,用手指了指耳朵,示意我戴上。略微刺耳的滴滴声,经过耳塞的过滤,变成了轻缓的声音,这让我有点开心。她看到我笑着看着她,也给了我一个春风般地笑容。心田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开始沐浴着春风生根发芽。

我开始主动承担起搬运倒箱子的重担,大叔夸我以后会是一个敢于承担的男人。我权当大叔说笑。后来证明了大叔看人的眼光很准。

晚上上班的时候,小雨在灯光下干活的模样,让我心旌摇曳。我仿佛通过她红润的面容,看到了她在心上人面前可爱的一面。漂亮的她坐在我的对面,我连干这种枯燥乏味的活,都觉得是一种幸福。

晚上下班回宿舍的路上,她突然蹦出一句:“你晚上好像时不时盯着我看,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还是你想暗暗跟我比拼装电池的手速。”

前半句我的心跳快了一分,后半句让我恢复了正常。

“一直盯着女孩看的人,要么是不怀好意,要么是喜欢。你觉得我是哪种?”我摸着头嘿嘿傻笑着。

在昏暗的楼梯里,我的脸仿佛烫得可以冒出白气。

在这一周的过程中,老大巡视的时候,偶尔停下来看看装电池的情况。我仿佛跟中了邪似的,每次老大都能揪出我的毛病。比如倒报警器倒得太快了导致有几个掉落在地上叫我捡起来、检查硬纸板装好电池的报警器发现有一个坏了、我稍微松懈的时候被她抓一个正着等等。

一周以后,老大安排我和她去打喇叭。

小雨左手固定白色的圆形塑料,右手捏着凝固胶在圆形塑料转一圈。我把金属薄片放进塑料圈里。尽管我的工作很简单,但还是跟不上她的手速。快到中午下班的时候,老大又数落了我一下。

回宿舍吃饭的路上,我委屈地说:“你手速放慢一点,照顾一下我这个手残党。”

“在工厂呆久了,那已经是我最慢的手速了。要不下午,咱们俩换一下。”小雨温柔地说。

下午上班的时候,小雨主动跟我换位置。一整个下午,我都赶不上她的速度,心里的着急程度持续上升。吃晚饭的时候我顾不上看动漫,闷声想着法子。

上晚班的第一秒,我就把重心放在速度上,不管捏凝固胶的力度。

当第二盘硬纸板上的喇叭快要端到旁边去晾干的时候,一位年近四十的大姐走过来提醒我,大意是凝固胶放多了,老大看到了,肯定又会说我的。

她跟我的位置又换了回来,但我发现自己竟然能够跟上她的手速了。心里的欢喜,掩盖了我本来敏锐的双眼。

五天以后,由于将近过年的原因,车间有不少的人提前走了。

于是,老大集车间之力,劲往一处使。白天,大家都到前面的静止流水线上干活。到了晚上,一班人换到后面运动流水线包装。

我离开这家工厂的导火索,就从这个安排开始。

以前,没有老大的监督,我做事情没有什么压力,保持正常的速度就行。可现在,老大就坐在我的对面贴标签,顿时感觉压力山大。

去年打寒假工的时候,我做了半个月的流水线晚班,天天被车间老大骂,但那个时候我脸皮厚。

但今时不同往日,身边坐着自己喜欢的女孩,不想在她面前丢人。

很多时候,越不想发生的事情,偏偏发生了。

老大说我一个男孩的手,就跟一个小女生似的,放不开手脚,能不能像个爷们麻利点。

流水线上的人都听到了,大家纷纷看了我一眼。我不想她们看到了我涨红的脸,会作何反应。我只知道老大说完那句话的时候,小雨的双手颤抖了一下,但她并没有看我。

下晚班的时候,我没有等小雨,而是打完卡直接冲向工厂的马路。我没有哭,只是觉得很难受,但又不能找她倾诉。晚上回宿舍楼时,我仿佛看到站着一个人。上了三楼,空荡荡的走廊,只有风吹过衣服发出的声音,难道刚刚是我眼花了。

第二天的晚班,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但这恰恰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仿佛在积蓄力量,终于在次日的晚班爆发了。

事情的起因是我把纸箱封反了。老大说我大学白读了,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要你有何用。

我拼命压抑心底的愤怒,眼睛冒着火,仿佛随时都会爆发。小雨闪着泪花的眼睛,映入我的视线,进入我的心底,融入了我的怒火。

她给我打了冷静剂,让我想起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这句话。那一刻,我思量了很多。如果我刚刚跟老大抬杠,撂挑子走人,或许拿不到辛苦二十天的工钱。就算拿到,也会比较困难。最好的办法就是熬过今晚,明天按照正常流程,找个理由走人。

下晚班后,我跑到工厂的马路上时,发现小雨追了过来。二话不说,直接上来就给我一个拥抱。我像个受惊的兔子,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她轻声问。

“明天离职,再去附近找临时工。”

“明天你先找找看,下午下班以后,我再陪你去附近找找。”她提议道。

没有路灯的马路边,只有周围工厂散发出的微弱灯光,让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我知道自己的心盛了满满的温水。

晚上,我给文员发了离职的微信,很快收到了回复。文员叫我明天下午等通知去办公室,带上我的银行卡。

睡觉前,我发了一条朋友圈。

独自在外的生活,是孤单的。谋生的工作,是难过的。

但好在,我遇到了她。

她教会了我一种境界-心中万千汹涌,表面风平浪静,暗地冷静思考。

5

次日,我六点半就起床了。住在工厂门口小屋里的黑狗,冲着我摇尾巴。这二十天来,我隔一两天就给它带一点肥肉。要不是有束缚它的铁链,估计它想要跟着我去外面看看。

天蒙蒙亮,微风吹拂,很是舒服。我沿着靠近海龙工厂区的方向走,马路两边都是工厂,但转了一周回来,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有的工作环境轻松,但工资太低;有的让我等明天消息;有的工资可以,但有的是流水线的工作。

下午三点,到办公室走流程的时候,听到文员称呼老大为老板娘。那一刻,我庆幸自己昨晚没有跟老大翻脸。

走完流程,回到宿舍,整理行李,时间一眨眼就五点了,到她下班的时间点了。今天是周日,晚上不加班。

她第一个到宿舍,一进门就询问我情况如何。我如实相告,她叫我不要灰心。这次,她带我去附近找找看。在路上,我把上午找临时工的详情告知于她。

没过多久,我们看到一家招文员的公司。她拉我过去想了解一下,说不定能够帮到琪琪。我们进去跟老板娘聊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晚上的时候,她把录音文件发给琪琪时,我心里触动了一下。或许她的善良和细心,就是我喜欢上她的原因。

临近过年了,临时工并不好找。一家家工厂广告牌的招聘纸张,大多泛黄,还算比较新的招聘纸张,电话打过去,收到的都是不招人的消息。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但工作是cnc操作工。不仅是站班,而且工作强度非常大,长期处于噪音场。关于这方面类似的工作,我去年寒假做过一晚后,从此再也不想干这个。

天渐渐黑了,我的心也随之紧张起来。天色由浅黑变成浓黑的时候,工作还是没有着落。我已经放弃了,做好了明天去“前程无忧”找工作的打算。

她带我抄最近的路回宿舍,路上还不放弃寻找。看到大路马路时,我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啊!你快过来看。”她的声音有如划破天际般传到我的耳朵里。

我走近一看,广告牌贴着一张崭新的临时工招聘启事。

今本公司因生产需要,过年不停工,特向社会招临时工多名。男女不限,年龄18-45岁。

待遇:2元/小时,饭补2元/日

放假:初一初二初三

联系人陈s:188xxxxxxxx

等我看完的时候,她已经跟联系人取得联系。

没过多久,一位跟高晓松同款发型的中年男子来接待我们。

他带我们到车间观看工作环境和介绍工作内容。

一个很大的车间,分成三个区域。

第一个区域是品检,全部都是女工人;其次是上挂区域,男女混合;最后是电镀区域,全部是男工人。

我被分在电镀区域,具体工作等明天主管安排。

出了车间,两三分钟的路程,就到了宿舍楼,下面一层是食堂。他带我们上了七楼,第一间房子就是车间的临时员工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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