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动了自杀的心（1 / 1）

东北的夏天也是很热的，父亲依旧每天侧躺在炕沿边看小说，除了每天挑水给姐姐做饭用，然后就总是一个姿势躺着，我依旧每天上班，风吹日晒的脸丑的很。

不知道是天气热的还是累的，总觉得闷的出不来气，我的鼻子经常的出血，有时候上着班，也会出血，每次出血我仰头待着。血就会顺着嗓子流出来，我会用凉水用力的拍自己的头，这天白天鼻子又出了很多血，晚上下班，头有些昏昏沉沉，到家推开门进屋，我的腿刮到了在门口边上靠墙摆放的锯片，瞬间把我疼得清醒了一些，父亲看我疼痛的样子骂到，咋不撞死你呢？

我忍着疼痛忍着泪进了屋，坐在了厨房里临时给我和姐姐搭建的木板床上，（因为我和姐姐也都大了，夏天又热，都在一铺炕上挤确实不方便了。就在厨房里临时搭建了木板床我累的坐在床上等着吃饭，姐姐煮了大玉米渣粥，父亲下午的时候买了一些泥鳅，父亲把泥鳅放在盆里，撒了盐，泥鳅已经吐的干净了，父亲正在炖泥鳅。那个时候，家里能吃到一顿泥鳅感觉可香了，我闻着炖泥鳅的香味，听着父亲对我的谩骂。越听越心里难受，我没吃饭走了出去，父亲在后边骂到，走了就死外边别回来了。

我来到厕所，脱下裤子，我的腿已经被刮的血印了。我穿上裤子来到了火车道边上，火车道口有两排铁的栏杆，我家后院的货场里有好多的农民工在哪里住着，他们可能已经吃完饭了，都在火车道边上的栏杆上坐着聊天，也有在火车道边上的松树林里遛弯的。我想直接卧轨，但是边上那么多人，我估计没法成功，我顺着火车道往南走，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卧轨。又遇到了我家南边村同样吃完饭再这边溜达的同事，她们拉着我叽叽喳喳的聊天，我心里一直在想。我怎么想死都这么难呢！

吃完饭的姐姐带着弟弟也来这边遛弯了，我实在太累了，（我上班都是早上七点半到晚上五点半，中间一个小时吃饭时间，挑砖坯干的又都是体力活我还是硬着头皮回家了，父亲去前边的村子别人家看电视去了，姐姐赶紧让我吃点饭，我有心不吃，肚子不争气，我吃了一点米粥，还有姐姐偷偷给我留的一点泥鳅。我低头吃饭，脸上流下了水分，我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总之我的头埋的很低很低，没有人看见。

那一夜，我躺在床上思考自己的生死，生，对我来说毫无意义，都说童年是快乐的，但是我没有感受到，都说少年是有梦想的，但是我的少年连梦都没有机会做，我做的都是活计。更别说梦想了，脑子里是昏昏沉沉的，心里是一片迷茫的。

我思考到死，我想到了我的姥姥，她花白的头发，温柔的语言，任劳任怨的为子女们，孙男娣女们付出一辈子，我还没有来得及回报她，我怎么能死，倍受偏爱的我死了，姥姥可怎么办。多次想要卧轨的我，没有死亡成功，并不是我想死的勇气不够，而是一方面是遇到别人被冲撞开了，还有一方面就是我不想死相太难看。我想买一瓶安眠药，但是我没有钱，我一直觉得吃安眠药是最好的办法，就像睡着了一样，不会太难看，太受罪。

我还有个小小的想法和期待，我想我还没有男朋友，也许我有了男朋友，我就会改变自己的命运了呢？人都说人的一生有两次投胎的机会，一次是出生，一次是出嫁。也许我出嫁的日子就是我的人生轨迹改变的日子。这一刻我盼着自己快快长大，也盼着如果有一个可靠的男人肯对我好，我就敢跟他私奔。我盼着有一个属于自己温暖的家。这一刻我是相信爱情的。也还没有看到人性的丑陋。

迷迷糊糊中，父亲骂骂嘞嘞的回来了，走进里屋睡觉去了。我起来把门拴好，又躺在了床上，姐姐已经睡着了，我确毫无睡意，我在想我的将来，等我长大了，能脱离这个家庭了，就算我没遇到合适的伴侣，我也应该有一个自己的房子，属于自己的家，温暖，安宁。也许我会孤独，但是也比现在强。

当有了一点希望以后，自己的承受能力也忽然变得稍微强大起来，我的尝试改变命运呀！或许就算改变不了，就算尝尽了人世所有的苦，也许也是一种收获吧！也许这就是上帝给我的安排吧！想到这里，我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东北的夏天很短，最热的时候也就几天，那天下班回家，意外的发现姥姥把母亲给送回来了。看着姥姥，我的眼泪打转，没有流下来，姥姥把我搂在了怀里，老半天姥姥说。我把你妈给你们送回来了，以后你们要对你妈好点，当妈也不容易的，我重重的点了点头。（后来我才知道，姥姥为了我们，把她的女儿舍出来了，姥姥说，回去吧，那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家，两个大姑娘，为了孩子回去吧，在熬几年把两个姑娘嫁人，也是给孩子一个交代，那杂七杂八的人，把两个姑娘祸害了，就毁了，其实我知道，如果母亲不是为了我们几个，她嫁人也会比跟父亲幸福一些，那一刻也领会到了可怜天下父母心的真正含义，虽然母亲回来并不一定是因为我，但是我也是孩子们其中的一个

跟姥姥和母亲回来的还有舅舅家的小表弟，当年小舅舅和舅妈结婚，是父亲的媒人，他们两口子情投意合，无奈姥爷是老师出身，比较古董又较真，还是一个比较事多的人，又有那种大男子主义，老家长的派头，当年姥爷的妈也就是我的太姥姥活着的时候，就是她当家做主，给姥爷安排了姥姥这个童养媳，而姥爷人帅气，一米八的身高，又有文化，当年太姥姥不让姥爷读书了，是姥姥跪地求太姥姥，应允了自己承包家里所有的活，太姥姥才同意姥爷上学，姥爷在上师范学校的时候已经有了大姨和母亲，那个时候姥爷的同学就追着姥爷跑，而姥爷没有答应，还是回到了姥姥身边。在姥爷眼里。他这就是对的起姥姥的情感，是给姥姥的恩赐。姥爷对姥姥应该说没有感情。只有责任，姥姥在这个家只有干活付出的份，没有一点发言权，包括给几个姨选择配偶嫁人，还有舅舅娶媳妇，姥姥都没有发言权，姥姥只有尽最大的努力，给每一个孩子一份爱。一份关心，一份关怀。所有的事都是姥爷做主。

姥爷的强势和霸道成就了他自己大男子主义的尊严和面子，但是姥爷的子女们确没有一个幸福的，唯独大姨自己比较厉害，大姨父是一个比较能吃苦的男人，以前大姨父总在外边打工，现在年纪大一些了，大姨带着大姨父做些小生意，日子过得还算幸福，其余没有幸福的。而姥姥今天带回来的小表弟就是活生生的残酷现实里的一个不幸的人。

当年小舅舅夫妻俩情投意合，比较恩爱，姥爷看不惯年轻人的方式，认为舅妈就该像姥姥一样无条件付出与服从，他们吵了架。舅妈是城里人，那个年代的城里人自带优越感，舅妈的哥哥去了姥爷家理论，顺便和舅舅还发生了冲突，动了手。也把小表弟和舅妈接回了娘家。当年父亲主张把舅妈接回来，为了孩子，而姥爷坚决不让接，就说非的舅妈给他道歉舅妈才能回来。舅妈的哥哥是不让舅妈道歉的，姥爷又不让步。懦弱的舅舅也就顺从了姥爷，最终无法收场离了婚。

离婚后，舅妈带着小表弟改嫁到了南方的一个城市，又嫁了一个男人，并且又生了一个男孩，可是舅妈就是对小舅舅不忘，一次舅妈给小舅舅写信，被她的现任丈夫看到了，和小舅妈打了起来，并且动了手。远嫁的孤独与思念小舅舅的痛苦。终于压垮了小舅妈，那天小舅妈趁着丈夫不在。上吊自杀了。

小舅妈死后，小舅妈的现任丈夫把小表弟送了回来，这次小舅妈的哥哥也都不管了，把小表弟给小舅舅送了回来，我的现任小舅妈确根本容不下这个孩子。把这个孩子扔给了姥姥，姥姥寸步不离的带着小表弟，而姥爷这会确大骂儿子的无能了，确不敢骂现任小舅妈一句话，只会拿姥姥出气。姥姥因长年累月的操劳与上火，眼睛患上了严重的白内障，已经看不清东西了。

这次姥姥回来一方面是把母亲送了回来，另一方面就是打算把眼睛手术做了，父亲是感恩的，父亲把姥姥送到了医院做手术，我和姐姐轮番陪床，小表弟就住在了我的家里，我的父亲对小表弟比对我还好。

姥姥的手术很成功，住了十来天的院，就出院了，父亲听说羊肝养眼。就去冷冻厂给姥姥整了几副羊肝，烀熟了给姥姥吃。

姥姥在我家待了一个多月，带着小表弟走了。听姥姥说这次走，是去见大姨，大姨给小表弟找了一户人家，听说是山东人。离小舅妈的二次家庭不是很远。

我望着姥姥和小表弟的背影。心里无线的心酸，也无尽的悲凉和对人性的失望与厌恶。懦弱的小舅舅选择了保全自己现在的家庭和孩子，丢弃了那个自己曾经深爱的女人，和那个女人唯一的血脉，这个血脉是一个才刚刚五六岁的孩子，他目睹了母亲的离世，跟在这个唯一能给他一点温暖的奶奶身边，他能唤起所有人的同情，为什么就感动不了你这个父亲。你可知道你的丢弃让这个已经没有了妈妈的孩子又没有了爸爸。这个孩子该有多可怜，长大后的他该有多痛苦。

这个时候，那个干涉儿子婚姻，给儿子做主离婚的老人，你可曾体会过这个孙子的痛，你可曾为这个孩子想一想，那个以为给自己妹妹撑腰的哥哥吗？你们把逼装圆了，事到如今，你的妹妹命丧黄泉，你可曾来管一管你妹妹的血脉将如何延续。你可知道孩子的母亲九泉之下该如何感想。这人心人性的可怕让我浑身发冷。

我看着姥姥的背影，我的心里已经泪流成河，这个善良的老太太，一生操劳，从十来岁就开始服侍这婆婆小姑子小叔子，一大家子的人，家里外头没有闲着的空，嫁了一个所有人都羡慕的男人，可是只有姥姥自己知道，这个男人，除了没有抛弃她，打过她以外，没有给过她一点的关爱，也不曾有过一丁点的情分。她一生生了十一个孩子。死了两个。一个人伺候这九个孩子。可孩子们都大了。又都婚姻不性，又伺候这些个孙男娣女，还要面临自己的孙子流落在外确无能为力。我可怜的姥姥，你一定要等我长大，等我孝顺你。

天渐渐的凉了。我们厂子停产了，家里也开始收秋了，每年收秋都比较受罪，又冷，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