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人间世的送行书（一）（1 / 2）

你一直以为，你已经放下的，没想到终于成了你的心结。是深处的一道疤，是心头的一颗刺，是你甘之若饴的疼痛，在青春里留下的伤失。所以你疼过了，你逃开了，留下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却还告诉自己不去在意。

终于有一天，当你重新在镜子里看到了你自己，甚至都不敢去相信那是你自己。这一天，你想找回的东西，已经丢失在了你远远的身后，那所谓的青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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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萝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好像是真实存在的一样。

我歪着头看了看她的脸，突然有点分不清，她到底是我认识的那个烟萝？还是老方照片里的水烟萝，抑或是水家老宅外面悠悠荡荡寻找着自己爱情的那个没有名字的鬼魂。

“幻境？”我有些疑惑。

烟萝笑了，走过来捏了捏我的脸：“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伸手摸着还残存着一些感觉的脸蛋，实在是不敢相信，这样的感觉来得如此真实。烟萝略微有些冰凉的手指，在我的脸上留下来的触觉，就好像是平地的一个惊雷，把我的心给重新打开。

看着面前一脸好奇的烟萝，我终究还是没有忍住，伸出手去，将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烟萝有些慌了：“哎呀，你干什么？大庭广众的。”

我笑了：“没事儿，满街都是大雾，谁能看见谁啊！”

烟萝也笑了：“我能看见你呀！”

我这才捧起了她的脸：“我也能看见你了。”

烟萝挣脱了我的怀抱，握住了我的手，顺着北条河慢慢地朝前走，真个世界似乎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就这样慢慢走着，我感受着烟萝手掌心的温度，冰冰凉的，很舒服。

“这是真的吗？”我忍不住看向了北条县熟悉的街道。

烟萝没有说是真的，也没有说是假的，只是问：“其实，真的假的又有什么重要呢？重要的是，我还在这地方等着你，而且我也终于等到了。”

“在雨之都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话？”我突然问道。

烟萝却摇头说道：“死过一次的人，就不能再死了，说过一次的话，也不能再说出口。”

“所以，你当时说了什么？”我终究还是问出了这个残忍的问题，虽然这个问题一定会让烟萝想起当年被绑架之后去世之前的残忍遭遇，会让烟萝想到当初离开我身边时候的痛彻心扉。

但是，我还是问出口了。

烟萝突然沉默了，握着我的手紧了几分，手指越发的冰凉。

“如果不愿意去想，我就不听了。”我假装洒脱。

烟萝却摇头：“不，我想说。”

说着，烟萝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拉住了我的另外一只手，面对着我，抬起头来说道：“我爱你！”

我愣了一下，突然就掉下了眼泪。

在这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当年倒在血泊当中，看着老方说出这句话的那个女孩，那个天真烂漫，梦想着拥有自己幸福一生的女孩。她被辜负了，她不在乎，她要死去了，她不在乎。

她说她爱他，可是终究没有得到任何的答复。

所以她变成了烟萝，找到了我，找到了这条命运的细线终究牵扯着的这个人。但是命运再次跟她开了一个玩笑，就像她说的，人死过一次，就不会再死了，而上一次说过的话，下一次也说不出来。

我想到了雨之都那个下着雨的公墓，和我一起静静坐着的烟萝，她带着笑，带着泪，不知道辗转徘徊地挣扎了多久，在雨中等待着能够跟我开口的那一刻，能够告诉我，她爱我。

可是，命运里面，终究注定没有这一刻。

“我也爱你。”我说。

“叮铃！”一声清脆的风铃响在浓厚的晨雾当中，我终于知道，就好像我在花庭雨当中忽略了烟萝的样貌一样，这几个月当中，我同样一直都忽略了我的脑子里，还跟着一串风铃，时时刻刻地响着。

然而就在这一刻，就在这一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我也终于知道，我的风铃已经不再了。

烟萝笑着，拉着我的手向前跑，跑着跑着，雾气便不见了，脚步也轻快了起来，北条的早晨亮起了阳光，来往的行人和穿梭的车辆，路边摊上煎饼的香味，弥漫到了那个空缺的楼角。

烟萝伸出手来，放在我的胸口：“你把它填满了。”

我摇头：“是你把它填满了。”

“咯咯！”烟萝就笑起来了，开心地笑，笑着笑着，我也笑起来，眼泪模糊了眼眶，甚至都没有看到面前的这个女孩，是怎么又再次消失在了我的身边，就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