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碗肉汤（1 / 2）

夜。

龙城郊外垃圾场。

一簇篝火上放着一口锅子，锅子里炖着肉。

这不是百无聊赖的年轻人在露营，他们不会选择蚊蝇满天飞的垃圾场来露营。这种地方只适合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因为这里安静，晚上不太会有陌生人来这种地方，更重要的是，这里可以淘到一些可废物利用的生活物资，对于老区这种流浪汉来说，除了不能遮风挡雨，这里就是天堂。

老区并不老，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但是满脸的络腮胡子，以及风吹日晒的皱纹，让他看上起已经五十好几。与其说他不修边幅，不如说他是邋遢，一身黑衣服已经泛色，袖口、裤脚满是污垢。地上铺了个隔热垫，他就坐在不知道哪里捡来的隔热垫上，拿了把刀子，搅动着锅子里的肉。

老区是有手机的，身边还有个大电瓶，可以给手机充电，刷着抖音里的美女热舞，这是他在熬过冬夜的快乐源泉。

锅子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再过一会儿就能吃了。老区给美女主播刷了几颗小心心，听着主播甜甜地叫他的名字，心里一阵舒坦，有时候，他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好的，无忧无虑。其实，人如果没有那么多欲望，日子就会变得很简单。不需要房子，就不用买房背贷款。不需要车子，就不用看着别人豪车眼红。一天能整个几十一百的就有酒喝，有肉吃，更无所谓结不结婚，短短几十年，眼睛一闭一睁也就过去了。

黑暗里不远处，一个人影慢慢接近。

老区察觉到了什么，打开一盏露营灯，人影还在灯光外，看不清样貌。老区捏紧了手中的短刀，问：

“谁在那儿啊？”

那黑影并不说话，只是慢慢靠近。

老区紧张起来，又问：

“兄弟报个腕儿吧。”这是老区在抖音上学来的黑话。

黑影接近灯光，慢慢显露出样貌。

一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穿着一身黑色卫衣和牛仔裤，看上去并不像流浪汉。

老区放心了一点，但是年轻人看上去并不落魄，大晚上来这儿做什么？

老区：“你是闻着肉味来的吧。来都来了，坐下吃点儿再走吧。”

黑衣年轻人看着老区，点了点头，说道：“好。”

老区嘴里嘟囔，原来会说话，装什么哑巴。

老区又找了个隔热垫给年轻人铺在地上，年轻人，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地上。两人眼巴巴地看着锅里的肉，香味四溢。

老区：“你叫啥呀？——你就叫我老区吧。小伙子，大晚上不回家来这儿干嘛？”

年轻人没有说话。

老区：“来打工的吧，没找到工作？这叫啥事儿啊，混不下去就回去。家里还能缺你一口吃的啊。年纪轻轻的，你家大人看你这个样子不得心疼啊。”

年轻人：“家里没人了。”

老区：“老哥跟你一样，老家人都死绝了，就剩我一个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你可不能学我啊，我看你也才二十出头，年纪轻轻就当个流浪汉可不成。”

年轻人：“我有工作。”

老区：“这就对了嘛，有工作就成，年轻还是得奋斗啊。老哥，我跟你这般大的时候，往小了说，还是个工头咧。手下管着十好几个人。哎，也是生不逢时，那时候好赌，家产全败光了，老子娘也气死了。”

年轻人：“不光是赌吧。”

老区有点不好意思：“嘿嘿，赌嘛，还沾点儿偷，进去进修了几年。小子你看人挺准的啊。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叫个啥名？”

年轻人：“莫村。”

老区：“莫老弟，你有活儿干，干嘛大半夜来这个鬼地方？——你不会是人家讲的噶人腰子的吧？老弟——哥的腰子可不值钱，我有性病，还有艾滋，不能用的！”

莫村：“我不是。”

老区：“不是？那你晚上不睡觉来找我干嘛？”

莫村并不答话，只是说：“肉炖好了。”

老区狐疑地看着他，用刀子戳了戳，在旁边拿出一个破铁盆，用嘴吹了吹上面的灰尘，递给莫村。莫村也不嫌弃，接过铁盆。

老区用刀挑着炖肉放到莫村碗里，又给他倒了慢慢一碗汤。冬夜里，这样一碗肉汤，能够暂时驱散夜晚的寒冷。

两人大口吃着肉，喝着肉汤，都没功夫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