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要自由(2 / 2)
数千年光阴,仍旧无解。
姜停道:“师兄说了,你这个问题很大,也许算不上是个问题,所以没有人能够回答。”
章小小越听越迷糊,你俩不会是都不知道,互相打圆场呢吧。
姜停嗤笑道:“我需要在你面前找面子?”
章小小立刻噤若寒蝉,屏气凝神,连一点心思都不敢有,生怕又被这个毫无杀气却杀意森森的年轻男人给知道了去。
跟他相处,简直就像寒冬腊月天上刑场,那股冰冷的刀兵气直刺骨髓。
陈立像是自言自语道:“自由本身并不是一个问题,只是一种状态,可以断暂存在,也可以极为长久。就像河中的水,随波追流,百川到海;也像山间古树,风吹日晒,我自观之,电闪雷鸣我自泰然处之;又或者风,不可闻,不可见,天地之间,无所不可至,可谓自由否?”
姜停摇摇头接过陈立的话,“都不算,因为它们看起来无拘无束,仿佛自由,其实差得远了。山涧流水,大江大河,都逃不过一句“水往低处流”,水无形就不被拘束了吗?天地间犹有地力迫使它不得不顺势而下,不得倒流逆转;而苍松古树更不如,终年累月不得动,自缚一地;风行天地,相较二者或许自由,但仙家御风,一样是将它随意驱使,调用。所以,世间没有任何物质是自由的。”
陈立又道:“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朝生暮死,连生死都已经是定数,有何谈自由。何况乎人。人生在世,最大的不自由,就是过度的追求自由,其实只是自身欲望的不满足的不断扩大,天地万象,唯一无限的就是人心欲望,最不可满足,得到的越多,渴望却越大。所以一个人的思想不能太过无障,知道的越多,困惑却越大,就越想向外探索,要向最高处走,这一点,我就深有体会。”
章小小听的出神,越发迷惑,“所以你是说,人的不自由,都是自己找的?”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弯腰作揖向眼前读书人模样的中年男子道歉,“是我曲解了,你的意思是,自由与否,不在外象,在自我,在相对之间吗?”
姜停摇头道:“也不是。”
章小小就更不明白了,自己这个脑袋是想不到了,你还是别绕圈子了。
陈立道:“我说了,自由不是一个问题,没有答案。每个人对自由的看法都不相同,为了追求自由的方式也不同,合适或者不合适,都有什么来评断?”
合适与不合适,陈立没有用对错来界定。
章小小试探性说道:“规矩?”,想了想,又补充道:“道理?”
陈立笑道:“对了大半。人为什么觉得自己不自由?因为有规矩在,有心中道理在。很多人跨不过规矩二字,很多人则难过道理一关。想做的事情做不成,想走的路走不了,成为不了想成为的人,就觉得自己就不自由了。不能随心所欲,还要被迫去做自己不愿意去做的事,就觉得身不由己。一切的一切,都在规矩二字。人身如有枷锁,让人感觉到自由的,是打破那道枷锁。”
有些话愿意说,但有些话,陈立不能说。告诉了章小小,这些话就无形中成为一副她永远打不破的枷锁。
有些道理,不能较真,不然一辈子就陷进去了。
就比如在陈立心中,世间所有人都需要一副枷锁,压制住心中的欲望,将一切人性规范在规矩之内。
陈立说道:“以后好好修行,不要觉得有捷径可走,就算真有人给你明着指出这么一条路,你也只能拒绝。我会分离斩断你和北境那位之间的所有联系,你以后就不必担心他对你有任何藕断丝连的控制影响,至于复仇,等你境界足够了,有能力了,随你。”
章小小疑惑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姜停冷笑道:“你是想问,为什么不杀了你?”
章小小低下头,再不敢说话,她确实有过这么一丝疑惑,只是不敢问出口。
姜停道:“你这么想死,我不得成全你?”
吓得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章小小浑身颤抖,差点就要闭上眼听天由命。
陈立微笑道:“有些事,以后你自然会明白,现在跟你说了,你就没有以后了。”
章小小问道:“那我以后见了您那位师弟,该如何?”
在陈立面前,她总是不自觉就敢放下心。
陈立道:“就当没见过他即可,其他什么都不用管。”
“啊?”章小小一愣,这……能行?
我刚才差点弄死他,你这不是要我掩耳盗铃吗?
他总不是傻子,说不准就记在心里,逮住了机会就狠狠报复,就凭我这人生地不熟的,遇上了有你这种后台的,不得死的透透的。
陈立看出她的心思,解释道:“我既然敢说,你照做就是。其中缘由,以后他会告诉你。”
章小小虽然不相信,又不敢不信。
这两个通天的大人物跟她说了这么一通,总不至于费这力气杀她。
“我能问一下,你想要做什么吗?”章小小终究没忍住好奇问道。
没等陈立说话,姜停就脸色一沉,眯眼问道:“你很想知道?”
杀气浓郁,让人如坠冰窟。
陈立无奈道:“你老是吓唬她作甚。”
章小小十分委屈,就是,老吓唬我一个蝼蚁一样的小人物,有意思吗?
姜停冷笑道:“做事情一定要有意思吗?”
章小小立刻捂住嘴,恨不得把大脑放空,再不能有一点想法。
陈立安慰道:“不用担心。”
姜停道:“暂时不用,师兄在,我不会宰了你。”
章小小只希望他两个不要说话了,越说的多,她越怕。
犹豫许久,她还没开口就被陈立打断,“我说了,你不用管其他的事。”
章小小是在担心,当初那位大人物送她来南境之时,抽离出了她的一魂一魄。
但陈立既然说了,她就相信,不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