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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霜与火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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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时分,她睁开了双眼,醒了过来。

她小心翼翼地坐起身,穿好了衣裳。周围一切都是十分安静。黑暗中,隐约地,只有轻柔的、布料擦过肌肤的声音。可是,这样细微的声音还是无意间唤醒了本来在安睡的男孩——或者说,只是她以为的安睡吧。男孩的呼吸是何其轻微,就好像岩石静坐于沉寂的海底。男孩没有动,也没有起身,他只是睁开了双眼,静静地聆听女孩的一举一动。他一动不动,亦无声无息。

女孩慢慢伏到他的身边,靠近他,纤细的手臂轻轻搂住他的头颈,冷艳而俊俏的面庞一点点接近他。她那一头金色的长发散发出阵阵清幽的蔷薇花香,温柔地抚过了男孩的脸颊。她不知道,男孩已经醒了,那双犹如冰冷湖水的暗灰色眼眸,完美滴融入到了夜幕的掩饰下。女孩的双唇慢慢地划过他的额头、他的侧脸、他的嘴唇。

突然,他轻轻地、蜻蜓点水般地回应了她,双唇轻微地点了下女孩的嘴。他能看到她,即便是在深沉的夜中,女孩的身体也好像散发着柔和的光亮。

女孩不由得吓了一跳,轻声叫了出来。她诧异地看着慢慢扭过头来的男孩。片刻后,她微微地笑了。

“嗨。”她温柔地对男孩笑道。

“嗨。”男孩平静地回应道。

女孩拽住了男孩的双手,不再躲避。

夜,很深。男孩仿佛沉入了蔷薇花的世界,在那里安静地沉醉,什么也不再想了。

秋天的华沙,在缤纷落英的点缀下披上了一层金黄色的薄纱。不论是五彩斑斓、庄严肃穆的古典建筑,还是车水马龙、坐落于高楼之下、星罗棋布的条条现代化街道,都在柔和的金色中散发着别样的风采。走在路旁,漫步于林荫之下,可以看到两三幼童捧起一把金黄的树叶,看着它们随风飘散。宏伟的教堂与古堡门前,宽阔的广场之上,人们放慢脚步,用心去感受天气的日渐凉爽。端庄而英姿飒爽的美人鱼雕像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优美精致、被鸟语花香和锦簇花团包裹着的夏宫,在这秋高气爽的情境中看起来愈发典雅。波光粼粼的河边,三两行人漫步着的街道上,一对年轻的男女也将脚步放缓下来。

男孩身材高大,皮肤白皙得好像没有血色,有一头黑色短发;他的脸棱角分明,五官线条清晰,像是古希腊的雕塑品;那双灰色的眼眸,深邃而平静,像看不见底的湖水,像一片暗色的冰。在他身边、正挽着他手臂、靠着他肩膀的女孩,身型高瘦苗条,生着一张漂亮得过分的脸,一头金黄色的长发就像秋日里尽显温柔的阳光一样,仿佛散发着淡雅的光。即便是身着便装,她的身上也散发着一种贵族式的优雅气质。一男一女身着轻松休闲的户外行头,不紧不慢地在华沙的街头闲逛。

没过多久,他们找到了一家散发出清淡烟熏香的咖啡厅。这家咖啡厅以暖色调装饰,墙上淡淡的壁画让他们看得出,这家店是以华尔西和沙娃的恋爱故事为主题的。传说,一对名为华尔西和沙娃的恋人,相知相伴相恋,冲了破层层阻碍,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成为了夫妻,并且一同建造了属于他们的家园;而在之后的日子里,他们的家园不断扩大,变成了一座美丽动人的城市,这座城市,就是他们此刻身处的华沙。

“早上好,女士,先生,请问二位喝点什么?”服务员有礼貌地问。

“我要一杯法压美式咖啡,再要一份草莓蛋糕。“女孩看着服务员身后黑板上的菜单,面带笑容地答道,轻轻拉了下男孩的衣角,”希尔?”

“拿铁,不加糖。”男孩面无表情地说。

“咖啡豆有特别需求吗?”

“那就埃塞俄比亚精品咖啡豆吧。”女孩说。

“好的。”

付完钱后,女孩看着男孩那根本看不出来喜怒哀乐的脸,有点担心地凑上前轻声问他:“你怎么了?没事儿吧?”

“没事。”男孩回答道,“只是,自从我离开家来到这里,一路上我一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压在心底,但我却不知道是什么。一种…一种说不清的沉重,也许还有不安。总之,很奇怪。”

两人找到了一处刚好能晒到太阳的位子。女孩坐到了男孩的身边,轻轻抱住了他的手臂。

“你是不是紧张过度了?希尔,没关系的。”女孩轻声安慰道,“我们只是来散散心,顺便去解开几个谜而已。不会有事的。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有什么事,我们就一起面对好了。”

“谢谢你,小珊。”男孩叹了口气说。

“我只是希望你能好起来,即便我们这次旅行的目的可能并不是快乐的…”卡珊德拉沃尔一边说着,一边将她那纤细的手搭在了恩希尔盖洛维宽大的手背上,“希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对吗?我想要看到那个永远给我安全感,永远会对我笑的男孩回来。你会好起来的,对吗?”

恩希尔沉默了许久。最后,他转过头来,看着卡珊德拉那双清澈的、充满了渴望的大眼睛,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嗯,会好起来的。“

‘女士,先生,你们的咖啡还有蛋糕好了。“服务员将冒着热气的咖啡和精美诱人的草莓蛋糕摆在两人的面前。卡珊德拉看着眼前那粉红色的、亮晶晶的甜点不由得两眼放光。而一旁的恩希尔则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叫住了正要离开的服务员: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是外地人,第一次来华沙,人生地不熟的,想找您打听个地方。”

“乐意效劳!”服务员脸上挂着笑容,礼貌地回应道。

“您知道要去范霍恩镇应该怎么走吗?”恩希尔问。

服务员停顿了一下,一边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年轻人。他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不断地调动所有记忆,然后说:“范霍恩镇?那可能要走很远的路了。你们得到东客站买去维雷拉镇的车,然后到了那里会有专门的一班巴士去范霍恩镇,大概要坐半个来小时吧?话说,两位是不是来参加什么夏令营探险项目的吧?”

“什么探险项目?”

“这位先生,我是在华沙长大的孩子,这辈子没离开货这座城市,这里的一切我都熟。但是范霍恩镇一直是个神秘的存在。那里人烟稀少,好多中古世纪的建筑,所以特别受一些喜好猎奇的人的欢迎。但是那个地方时不时地就会在发生些失踪事件,而且已经持续了好多年。”服务员煞有介事地介绍道。

“这么玄乎?”恩希尔仿佛不确定似地轻声问道。

“真的!”服务员认真地说,“不光是在镇上失踪,范霍恩那个地方坐落在山脚下,有很多人以范霍恩为大本营去爬山,结果进去了就没出来过。”

“啊。”恩希尔挠了挠头,瞥了一眼服务员,发现服务员的神情充满了笃定,“好吧。不过我们只是去逛一圈,不去搞什么野外求生之类的活动,应该不会有事的。不管怎么说,谢谢你了。”

“希望我有帮到您。那么,我就不打扰您继续享受您的咖啡了,先生,祝您用餐愉快。”

服务员迈着快活的步伐离开了。恩希尔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望了许久,直到卡珊德拉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回过神来。“看什么呢?”她边说着边擦掉了嘴角上的一小块草莓酱,还不忘称赞两句,“哇,这蛋糕真好吃。诶,你知道吗,除了在格拉斯哥,以前我还在魔法部举办的晚会上吃过一个特别好吃的草莓蛋糕。但是这个做的就别有风味唉。手工做的就是不一样。”

“我在打听我们怎么去目的地。你刚才有听到吗?”恩希尔一本正经地说。

卡珊德拉瞪大了眼睛,就好像恩希尔说了什么傻话似的:“我当然在听了,我听的一清二楚好吧!先去东客站坐火车到维雷拉,再坐公共汽车到范霍恩。你居然敢怀疑我的听力?!”

“你听到了就好。我是说,我在想…”恩希尔一边压低声音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名片,上面是以一种非常漂亮的花体字写着的地址,“这位格里诺先生的住处究竟是什么样的。从服务员小哥的描述里,我感觉范霍恩镇的魔法结界一定非常强大。毕竟,即便是咱们学校,也只不过是让麻瓜在走近时想起一些紧张的事情而离开,但是也不至于直接把人变没啊。”

“嚯,格里诺先生不会和艾薇有亲戚关系吧?”卡珊德拉漫不经心地八卦了一句。

恩希尔有点生气地低声说了声:“小珊!”

卡珊德拉看到恩希尔拧紧的眉头,不好意思地嘟了嘟嘴,用微弱的声音说:“我就是想开开玩笑,能让你回忆起一些学校的事情嘛…”

“总之。”恩希尔恢复了严肃的态度说,“我对这位格里诺先生的感觉不是很好。”

“但是,他不是邓布利多先生的老熟人吗?既然邓布利多先生建议你去找他,那我想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吧…应该…”卡珊德拉有点纠结地说。

“不知道。不过既然来了,人肯定还是要找的。”恩希尔说,“那咱们明天出发?今天咱们先在这里转转,散散心,怎么样?”

“好啊!”卡珊德拉瞬间来了兴致,“那我要去买几件新衣服,你负责拎包好了。”

“你怎么又买衣服?你买完衣服放哪,难道带着它们去范霍恩?”

“买完了当然是先寄回格拉斯哥呀!”

“寄回…”

“干嘛?不行吗?”

“行。我真是,拿你一点儿辙都没有。”

天空是蒙蒙的灰色,虽然没有下一滴雨,但仍是霜风吃紧,秋色萧条,红与黄交织的世界却没有一丝温暖的感觉。满地的落叶铺在道路两旁,时不时吹起的秋风已经有了一丝嵌入肌肤的寒意。一座座古朴而浑厚的建筑物虽然没有什么衰败的迹象,缺也是光泽全无,在阴阴的天气之中,愈发显得庄严而肃穆。它们大小不一,棱角简单明了,似乎哪怕再添一丝线条都会是多余的;所有的建筑几乎都是使用的深色、暗色吃的色调,千篇一律的风格甚至让正在道上行走的两个年轻人时不时有“又绕回来了”的感觉。恩希尔和卡珊德拉在安静到有一点肃杀的道路上漫步着,时不时还能看到个深色的、由石头堆砌而成的古堡,也有时能看到暗色的、古老的教堂,甚至还能看到一些躲在角落里的、黑黢黢的小矮人雕像。奇怪的是,这些小矮人的雕像有的身型敦厚结实,一看就强壮有力,有的则看起来就是侏儒那种完全不能打的样子。

街道上,他们只是偶尔能碰到三两行人,实在没感到什么人间烟火气。甚至,他们看到街边商铺的橱窗都没映射出什么温暖的光亮。

这座城镇虽然不大,但路却设计得错综复杂,有点像个小型迷宫。

门打开了。

灯光有些昏暗的公寓,狭长的、有些年头却又十分干净的走廊,年轻的男女青年小心翼翼地走着。这个公寓的主人是一个相貌再普通不过的中年女人,她走在两人的前面,默不作声。顺着楼梯上到二楼,房主带着二人停在了一扇红木制的房门前。

“就是这里了。”她的声音让人很不舒服。

“谢谢您。”恩希尔礼貌地答谢道。

房主上下打量了一番两个年轻人,然后嘴里嘀咕着什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屋子不大,但设施齐全。恩希尔坐在一把木头椅子上,看着卡珊德拉在一旁翻找着她的那个万能的魔法手提包。

“就是去拜访一下,有必要租一间房吗?”恩希尔有点不理解。

“你不得休整一下再去见那位格里诺先生?好歹他是邓布利多先生的故交,我们不打扮得体面些,难不成穿着这身徒步旅行的衣服去见他吗?”卡珊德拉又好气又好笑地敲打恩希尔,“你看看你,咱们是去做客又不是去登山。赶紧换一身行头吧你…”

不一会儿,卡珊德拉穿上了她那一身黑色的行装,原本都身形瘦高的她穿着修身的衣装更显得身材高挑。原本她还想给恩希尔找一身西服,但在恩希尔的强烈抗议下,最后她还是给恩希尔挑了一件舒适又不失得体的风衣。

出门后,几个在天空中移动的黑影吸引了恩希尔的注意力。那是某种鸟类,它们正围成一个圈,缓缓地在天上盘旋。在盯了它们很久之后,经常玩麻瓜电子游戏的恩希尔注意到,那个在天空中以一个整齐到诡异的环形浮动着的黑色圆圈,就好像是一个路标般在不远处指引着他,提示他要到那里去一样。

“走吧。”恩希尔轻轻地拉动卡珊德拉的袖子说。

“去哪?”

“去我们该去的地方。”

“希尔,那些乌鸦…”

“它们在为我们指路呢。”恩希尔说,“我觉得它们停留在那里不是没有意义的。”

卡珊德拉沉默地挽住了恩希尔的手。

“那有可能有危险,但也有可能是别的什么的。谁知道呢。”恩希尔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地呢喃道。

那里有一条意料之外的小巷子,长而阴暗,在古老石头墙的笼罩之下看着有点阴森。而在巷子尽头,隐隐约约地有个人影在浮动。恩希尔的视线迅速锁定在那个人的身上——一个中年男人,身材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散在肩上的是一头乌黑色的头发。他脸色苍白,眼睛却炯炯有神,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恩希尔看到,那个人的眼神,充满了猜疑,又有一点阴阴的审视的感觉,好像有点不怀好意。那样子,似乎恩希尔和卡珊德拉,是两个潜在的仇敌。

过了很久,那人开口说话了:“需要帮忙么,年轻人?”

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让恩希尔背后发凉。

“我们想去格里诺庄园,但是不知道怎么走。”恩希尔咽了咽口水答道。

中年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恩希尔看了好久,然后指了指不远处放在地上的一顶破烂不堪的帽子说:“你们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是门钥匙。恩希尔当然知道要干什么。他回过头,看着卡珊德拉。卡珊德拉则是眼神坚定地点了点头。于是,恩希尔缓缓地将手伸向了那顶帽子。

一阵短暂而剧烈的天旋地转之后,两人的脚踩在了松软的青草上。清冽的空气侵入他们的胸腔,轻微的流水声传入他们的耳朵。恩希尔顺着声音找去,看到不远处有一条小溪,正穿过一片广袤的草地。星星点点的花丛并没有什么鲜艳的颜色,散落在略带枯黄的绿色之中显得毫无生气。隐隐的雾气给天空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纱衣,但即便如此,二人也能看到在他们远处那面石头制成的墙。那墙有两米多高,宽得看不到尽头。它看上去是由各种奇形怪状的石头堆砌而成,但表面却出人意料地平整,好像有什么魔力将那数不清的乱石以某个诡异的角度恰好粘合住一样。恩希尔和卡珊德拉手拉着手,走到了一扇大门前。门是黑色的金属制成,上面镶嵌着整齐地排成排的铁钉,还装饰着一对足有人大腿粗的门环。与这古老而带有一点恐怖色彩的大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门上安装着的一个极其现代化带有的电子摄像头的对讲器,以及一个门铃。

恩希尔望着摄像头,按响了门铃。

短暂的安静之后,随着一阵清脆的“咔嗒”声响起,那道黑色的大门缓缓打开了。恩希尔和卡珊德拉手拉着手,一同踏入了那弥漫着淡淡雾气的巨大庄园。此时此刻,已经是黄昏时分,这笼罩着整个庄园的雾气愈发让人觉得压抑。两人走在一条宽阔的路上,两旁是广阔的、在最远处已经和薄雾交融了的田野。恩希尔看不清那些作物是什么,只能看到它们只有人的膝盖高。不远处,能看到有隐隐约约的几个人影,正挥舞着镰刀还是什么的工具收割。这时,一个身穿着厚厚的农场工作服的男人现身在道路旁。恩希尔盯着这人看了很久——他的双眼空洞无神,皮肤白得发灰,脸上写满了憔悴却仍然将面部和头发打理得干干净净;他的身材消瘦,而且有一点驼背,但在看到来访的两人后仍然尽量保持着站直的姿势。最后,恩希尔看到,那个男人的脖颈上好像有一个隐隐约约的针孔状的痕迹,还是一个不老细的针孔。离开了奇怪的男人,继续漫步在这一望无边的田地之中,男孩沉默地凝望着远处隐约出现了的古堡的轮廓。

那是一座由大石头堆砌而成的古堡。它足有七八层楼那么高。高耸云天、漆黑如墨的巨大尖顶高高矗立在灰黑色的塔楼之上,就像一座上古神兵插在大地上一般让人心生肃穆。错落复杂的飞扶壁就像外骨骼一样包裹着古堡那不知历经了多少岁月的古老身躯。仰起头来,两人能看到那星星点点镶嵌着各种条纹的原型窗子。屹立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座八九米高的巨大拱门,拱门的两侧是漆黑却有形状分明的、同样有近十米高的巨型石像。左边的,是一个手持长枪、身披盔甲、长者大胡子的老者,他的一只眼睛是瞎的,而眼睛则是像乌鸦的眼睛一般,诡异而让人捉摸不透。右边的,同样是一位老者,上身赤裸,肌肉发达,体格健硕,个头看起来比左边的略高一点;他的眼眸是模糊的一团,好像那不是眼睛,而是一团火焰或是闪电;他的手中握着的是一柄几乎和他身高相当的巨剑,巨剑的形状简单,也没有任何多余的纹路,剑锋也不是那么尖锐,但那庞大宽阔的剑刃却依旧让人惊叹。

走到门前,等待他们的是一位肤色蜡黄,而且精神看起来也似乎有些萎靡的中年男人。他的眼神带着一丝犹豫,还有一点恩希尔实在看不太懂的情感——像是失落,更像是绝望。他西装革履,优雅地向恩希尔和卡珊德拉鞠了个躬说道:“下午好,盖洛维先生,沃尔小姐。我是格里诺先生的管家,负责来接待二位。格里诺先生知道您们要来,现在已经准备好了晚餐恭候二位了。”

“有劳格里诺先生了。”卡珊德拉点点头说,而一旁的恩希尔则是眉头紧锁,好像在思索什么。

“那,请二位随我来。”管家说道,接着便为两人带路。

一路上,恩希尔注意到了挂在走廊中的七七八八的画作。很奇怪的是,虽然这建筑像是哥特式的,但挂在墙壁上的画作却有着各个时代的风格。有绘画着浪漫故事、人物和场景都惟妙惟肖的维多利亚式的作品,有宗教色彩浓烈、颜色绚烂、人物装饰华丽的拜占庭式绘画,有用墨铺洒而成、典雅清丽的中国式山水画,还有构造粗旷、简单明了的维京时代画作,经常鉴赏美术作品的卡珊德拉甚至发现有一张画还有点现代风格。终于,在走廊的尽头,出现了一道门,门口悬挂着两盏油灯,为幽长的走廊平添了一点温暖的色调。

“我们到了,女士,先生。”管家说着,为两人打开了门。

出现在恩希尔和卡珊德拉面前的,是一张长长的木质餐桌。两排蜡烛正燃烧着,闪烁出橙红色的烛光。餐桌之上,摆放着五光十色、造型精美的食物。有散发着果木烟熏香、白里透着一丝粉色、搭配上鲜红色酱汁和各色蔬菜的熏肉,有煎得表层焦黄、中心粉嫩的煎肉排,有颜色各异、切得整齐的各种海鲜刺身,有摆盘精致、配上五颜六色的沙拉的火腿,还有冒着腾腾热气、包裹在番茄和洋葱酱料中的炖好的腿肉,各色时令蔬果也是一应俱全。而在餐桌的尽头,正坐着一个看起来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

他长着一张方形的脸,有一头金色的、隐约散发着光芒的短发。他的五官立体,面部的线条粗犷而不失性感。高挺的鼻梁突出了些许锐气,丰满的双唇十分迷人。镶嵌在他那宽阔的眉宇间的,是一双深邃的暗棕色的眼睛,那深沉而带着缜密的眼神让人仿佛在凝视着深渊。

两人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说不上大众意义上的帅,却似乎有一种让人着迷的魔力,让人越陷越深、越陷越深。直到那男人开口说话,两人才从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中被拉了回来。那男人的声音深沉而有点沙哑,理性中带着一丝野性,优雅中又带着一点狂野。

“晚上好,我年轻的朋友们。”他说,并非常感兴趣地盯着恩希尔,“你一定就是盖洛维先生吧?”

“是的,格里诺先生。”恩希尔点点头回答道,他的两只手有点局促地不知道该放哪,最后只好背在了身后。

“百闻不如一见呐。我很久之前就听说过你的事,今天见到本人,果然是…那话怎么说来着?气度不凡。你不愧是你父亲的儿子啊。”男人微笑着说道。

“您认识我的父亲吗?”恩希尔有些诧异地问。

格里诺擦了擦手,坐直了身子继续说:“我和你父亲见过几次,虽然还算不上朋友,但至少也算是熟人了。那这位一定就是赫赫有名的沃尔小姐吧?”

“您过奖了。”卡珊德拉有礼貌地回答,落落大方的,一看就是见过贵族圈各种隆重场面的人。

“很好,难得今天寒舍有两位年轻有为的巫师来访,值得庆祝一下。”格里诺笑着说,向二人身后的管家招了招手,“我让马尔科姆为二位客人准备好了我们庄园最好的家酿。请二位品尝一下。”

恩希尔这才注意到,身后的管家不知什么时候弄出了一个托盘托在了手臂上。托盘上,是用红酒杯盛好的两倍似乎闪着光的暗红色的液体。卡珊德拉从没见过这样的“葡萄酒”,不由得想伸手去拿,但就在这时,恩希尔突然拦住了她。

“格里诺先生,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恩希尔面色沉重甚至有点紧张地说,“但我们实在是没有喝人血的习惯。”

“什么?”卡珊德拉不禁轻声叫了出来。

而格里诺则仍然面带笑意,而是不紧不慢地叉起一小块炖肉放入嘴中,细细地咀嚼、吞咽下去。过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看向恩希尔:“发现了?比我想象得要晚了一点啊。”

“其实我早就发现了,先生。刚才经过走廊的时候,我注意到那些画作,它们的年代贯穿了数千年,将这些年代跨度如此之大、风格各不相同的作品放在一起,说明您要不就是真的鉴赏过且十分了解这些作品,要不就是您品味不好——我更倾向于前者;而且,在来之前,邓布利多先生曾告诉我您和他是故交,但看您的样貌我实在难以想象您会和邓布利多先生在多年年认识。在诸多长寿者中,我排除了炼金术士这种可能,因为炼金术士会显现出衰老。那剩下的一种可能就是吸血鬼了。您庄园内的这些园丁、管家之类的人,想必也都是您人血的来源吧?”恩希尔说。

格里诺赞许地点了下头,回应道:

“不错,盖洛维先生。你果然继承了你父亲那敏锐的观察力。不错,我是一名吸血鬼。不过不要害怕,年轻的朋友们,我和你们潜意识中的那些吸血鬼不一样,我是不会冷不盯扑上去咬你们的。那些东西,与其说是吸血鬼,不如说是没有进化完全的野兽。人血对于我这种高级的存在来说,不是必需品,而是一种饮料,就像你们的酒一样。我曾花了许多年将人类的酿造技术和人血相结合,最后找到了一种非常好用的方法,可以像酿酒一样将人血发酵而不让它腐败。如果你有兴趣,以后我可以给你慢慢讲,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时候。你们也别站着了,坐吧,吃点东西,这些食物都是动物肉做的,我没有吃人的习惯。”

恩希尔和卡珊德拉心有余悸地坐了下来,即便是格里诺对他俩笑脸相迎,对吸血鬼的恐惧还是让他们非常紧张。格里诺看出来了两人的心思,于是便用平和的语气打破了尴尬的局面:“关于你口中的邓布利多先生,在他还很年轻的时候,他曾经拜访过我——和一位同样年轻的男孩一起来的。他是个很有思想的好小伙儿——虽然我不得不承认我其实更喜欢另一个。那么,阿不思这次派你来是为了什么呢?”

”实际上,邓布利多先生是推荐我来找您的。不瞒您说,我一直想弄明白我的身世。我是谁,我能做什么,我的宿命是什么…这些问题我始终得不到答案。”恩希尔诚恳地说。

“你具体想知道什么?”格里诺认真地问。

恩希尔说:“我体内流淌着的’上古之血’究竟是什么东西,它是用来干什么的;还有那些精灵,尤其是狂猎,他们是谁,我父亲口中的’白霜’又是什么?”

“啊,这个啊,那颗说来话长了。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说吧。”格里诺说着,站起身来。

他带着卡珊德拉离开了餐厅,来到了一间巨大而空旷的书房。这个屋子足足有一整个房子那么大,四面墙壁中的三面都是由高大的书柜组成的,墙壁上的,是各种看上去非常古老的书籍。最后一面墙上,镶嵌着一扇巨大的圆形窗户,将洁白的月光洒进屋内。这时,一本厚重的、泛着黄的古老书本轻轻落到了恩希尔的手中。一旁的格里诺如痴如醉地漫步在房间之中,在恩希尔翻开书的同时,向恩希尔讲起了一段古老的历史:

“要说明白你的身世,就必须先讲一讲精灵族的起源。其实,在我们生活着的这颗星球之外,还有更广袤的宇宙,和无数个与我们十分相似的世界。精灵族的起源,就是一支来自异世界的上古精灵种族。他们所在的那个宇宙中,诸多拥有着文明的世界是被一群神明联结起来的。在很久以前,精灵族被来自那个宇宙中的名叫华纳神族的神明统治。而精灵族在漫长的历史中也分化成了两种形态,一支精灵族——也就是你现在知道的这支精灵族的祖先——生性好战,被后世记载为黑暗精灵;另一个精灵族,爱好和平,因而被记载为光明精灵族。当然,在那个宇宙中的其他的神族也对精灵的演化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众神中最为强大的阿萨神族在后来通过一些手段同精灵的统治者联合,并招募了许多好战的黑暗精灵,编制成了一支只属于众神之王的特别军队——这支军队就是日后狂猎的前身。有一天,众神之王听到了一则预言,预言说整个宇宙和所有的神族都会在一场浩劫中毁灭。被预言吓到的众神之王变得越来越阴险、疯癫,开始大肆屠杀各个世界的生灵及其他神族——尤其是传说是巨人的约顿神族——以绝后患。那只精灵大军,在众神之王的率领下,如风暴一般席卷了无数个世界,并为众神之王收割灵魂作为英灵战士,为末世之战做准备。然而,末世比预言提前到来了。某一天,一场给世界带来了无尽严寒的永冬降临,而跟随暴风雪而来的,是来自另一个宇宙的的存在。外来者颠覆了众神的统治,也为那个宇宙带来了一次大清洗般的浩劫与重生。在古老的历史记载中,说来自另一个宇宙的外来者,是手持着冰、火与雷电的勇士,勇士用能够燃烧一切的火摧毁了死亡国度的阴寒,用雷电炸碎了中土世界的土与石,又用冻结一切的冰霜粉碎了一切神明与恶魔。最后,勇士将那冰用自己的力量摧毁并封存在了宇宙之中。而那能冻结一切的冰霜之力,在宇宙之中经历了不知多少年的演变,就成了白霜。

其实用物理学的原理解释的话,白霜也许就是存在于宇宙之间的一种微小的、能够挡住阳光的灰尘,或者是一种具有异常特性的无限小的微观粒子,可以像海绵一样吸收热量。因为是一种无意识的,只靠着对能量的感知而行动的物体,它的速度理应是相对缓慢或者静止的,但是事与愿违…

在诸神覆灭之时,精灵族内部也爆发了战争。而在外来者的帮助下,光明精灵最终战胜了黑暗精灵。残存的黑暗精灵不得不逃离他们所在的世界,在宇宙中另寻他处。这只精灵在日后自称艾恩伍多德。他们在宇宙中不断穿梭,而且擅长魔法——八成是统治他们的神传授给他们的——并在多年以后掌握了古神们的一种扭曲空间、在多个宇宙中穿梭的能力。然而能掌握这种能力的精灵少之又少,只有极少数拥有特殊血脉的精灵才能觉醒这一能力。而拥有这种能力的精灵,体内流淌着的血液便被后来的精灵们称为’上古之血’。

随着精灵族不断壮大,艾恩伍多德凭着这种特殊的能力穿梭在多元宇宙当中,甚至在后来还在某个星球上建造了能让整个族群穿越的’世界之门’,方便他们更快速、更高效地抵达各个世界。他们所到之处犹如天灾降临,凡是他们经过的地方无不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在残酷的杀戮结束之后,他们却并不会在那个地方久留,而是启程去寻找下一个’猎物’。而正是这种肆无忌惮的行为,给他们引来了毁灭性的灾难。因为空间的肆意扭曲,白霜的传播有了很好的媒介,精灵们用来穿越的空间之门,就是白霜在宇宙中穿梭的现成通道。以至于后来,无论精灵族床越到哪里,白霜都会尾随而至,所到之处最终都会变成一个毫无生气、被冻住的白色死地。即便拥有高深的魔法,面对白霜,精灵们也只是束手无策。为了躲避白霜,他们只能继续在宇宙间穿越。然后,在某一天,艾恩伍多德在穿越中抵达了一个十字路口,于是自然而然地分成了两派。一派是没有上古精灵之血的精灵叫艾恩希迪;另一派有上古之血的精灵,就叫艾恩艾尔。关于艾恩希迪族,现在已经没有任何踪迹了,大概是定居在某个宇宙中的某一颗星球上了吧?至于艾恩艾尔族,他们并没有停止’探索’,继续在各个宇宙中穿梭,四处杀戮。而他们用来毁灭和征服的大军之中,有一只先锋部队,是他们当中最强大的存在,这群精灵就是狂猎。

然后又过去了不知道多少年,不知道是因为能力滥用过度了还是遭天谴了,艾恩艾尔在某一天突然失去了能自由穿越在宇宙中的能力,或者说是穿越到新的宇宙的能力。他们只能在那些他们已经到访并标记过的世界间周转,而这些世界之中呢,就有我们所在的地球啦。当然了,就像我最开始说的,在地球之外有许多个类似的世界,每一个世界都有它们自己的文明甚至是神。在漫长的岁月中,宇宙之间可能还会出现重叠,不同维度的世界会发生碰撞,虽然说这种现象的具体原因不详,但学者猜测这可能和在不同宇宙中的诸神的战争与毁灭有关——凭着精灵族的魔法是做不到这种程度的。据学者记载,那时的景象十分壮观:巨大的天体出现在天空之上,无数的星球在天空中交汇,并相互连接。而在连接的时候,来自不同世界各种智慧种族、魔物妖邪等存在就会来到不属于他们的世界。据说有些世界上的人类就曾经通过这种天体之间的通道抵达过其他星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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