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皇权之威 八家结果(2 / 2)
“来人啊!”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心里想到了什么,果然不出所料,门外先是传来一阵拍手的声音,接着一个声音笑着说道:
“好戏,好戏啊!”
接着门分左右,一人潇洒入内。
只见其剑眉星目,生的仪态俊朗文质彬彬,不是林如海又是何人。
他环顾一圈后眼神定在那愤恨无比的肥胖大脸上,轻笑一声拱手道:
“扰了赵世兄的家宴,林某实在惭愧。然皇命难违不得不如此,还望赵家主莫怪才是。”
话说的谦恭有礼,表情却是轻蔑浅笑,赵栋哪里听不出他是在讽刺,站起身来故作镇定的道:
“林大人深夜来此有失远迎了,林大人为扬州府兢兢业业居功至伟,我赵家本应禀明太后,在承德殿为林大人设宴筹功,区区家宴想来入不得大人法眼才是。”
林如海却大笑出声道:
“哈哈,赵世兄当真风趣,我林某即便有功也是天子设宴款待,怎敢劳烦后宫太后屈尊。林某此来尚有皇命在身,便不多客套了。”
说完自身旁贾瑞处接过明黄圣旨当即展开大声道:
“圣旨到!”
堂下一干盐商面色各异的连忙伏地跪下道:
“草民接旨。”
“旨曰。。。。。”
与都尉钱伯涛的圣旨一般无二,只是给杨少椧的变成了天子圣剑,同样都有临机决断之权。念完圣旨林如海微微低头,调笑似的对赵栋说道:
“赵世兄,你那一千家丁护院已被尽数拿下,林某奉劝你千万保重身体,不要自讨苦吃才是。随林某去刺史府大牢走一趟吧。杨大人可快等不及了。”
不理面如死灰的赵栋,吩咐左右如死狗一般拖着赵栋走了。又听林如海转向白瞿方向道:
“白老家主,还有陈王两位家主也随林某走一趟吧?”
白瞿自始至终维持的淡然表情瞬间崩塌,故作沉稳问道:
“林大人何意?”
林如海轻笑一声道:
“那青云寨已被钱都尉一把火烧了个精光,钱忠毅校尉更是活捉了寨主一家老小,
林某为何请你,白老家主你说呢?”
三人也被兵丁架着退出厅内,
整个大厅陷入诡异的宁静,其余四人连呼吸声都似乎轻了下来,诺大的堂内落针可闻,林如海却和煦的笑着说道:
“诛位不必跪着了,旨意早已宣读完毕,领旨即可。”
众人忙口中念着谢恩心有余悸的缓缓站了起来。却是姜长林率先开口询问:
“林大人,陛下可有说如何处置我等。”
林如海对这老头的印象倒是不错,几年来一直支持他的盐税政策,是八大家里少有的一股清流。子弟从无跋扈之举。于是拱手一礼道:
“姜老爷子不必担心,陛下只诛作奸犯科之人,其余几家如何处置还需由陛下定夺,
至于后续盐政如何施行,陛下已授权林某全权处理,林某便交由我亲传弟子贾瑞与各家主商讨,天子也答应会酌情纳策。
诛位,林某有句忠告:当今天子雄才大略又爱民如子,此番对尔等过往也大都宽佑处理,几位都世受皇恩,可不要学那狂妄浅薄之辈,只要遵国法、施新政,天子必会厚待尔等。
林某言尽于此,还要回刺史府复命,就先告辞了。”
说完转身离去。
贾瑞心道扬州三关,这便是最后一关了,这次必要拿出最稳妥的盐政方略呈于雍盛帝,方能完美的下完扬州府这盘棋。
好在与林如海提前有过商议,结合前世的政治基础,此番应是不难。若师父已解决了前路障碍,弟子却还不能有惊艳表现,那不但雍盛帝那里,林如海也会对自己大失所望,
这是绝对不能出现的情况。想到此,脸上露出自信的微笑,摆摆手道:
“诛位都是长辈,姜老爷子更是德高望重,都别站着了,坐下谈吧。”
四人看着林如海走了,又看这少年人略显稚嫩的脸,心情也放松了一些,便依言坐了下来。
贾瑞却是阔步向前,坐到了赵栋刚刚坐过的主位上,这让四人又凛然一肃,看来此子也不是泛泛之辈。只听得贾瑞说道:
“诛位都是浸淫盐道多年,小子便不拐弯抹角了。
陛下爱民如子,有感如今盐价高居不下,百姓购盐因难,因此要师父广开盐路,师父原计划取消盐引之政,让人人皆可贩盐,将盐税纳入商税,
陛下有感于诛位多年来本份持重,从无拖欠税银之举,对国家财政贡献颇多。不忍几家失了这糊口的营生,又念当年几家助太祖起事之恩情,因此并未采纳。
故而令我等在此商议一番,今后盐政该如何做,几位可有良策教我?”
众人的脸色五花八门,却又都不是傻子,这是要让自己割肉了,不然就收回盐引。
若当真盐税并入商税,自己这吃饭的家伙就一文不值了。
从太祖至今,哪一家不是靠着盐引富的脚底流油,统统发展成了整个江南属一属二的豪富大家。一朝要回到解放前,就不是割肉,而是挖心了。
想到此,三家都望向了姜长林,姜老头苦笑开口:
“那以贾小友之言,我等该如何做才能顺应陛下心意,小友不必讳言,直说便是,我等今日对陛下和林大人只有景仰,不会有半点私心。”
老头儿说话还是很有水平,但踢皮球的水平也是不弱。贾瑞便笑道:
“既然姜老不嫌小子年幼,小子也就放肆一次,对于不对各位叔伯老莫怪。
小子有一策既可令陛下满意,也可令诛位长辈不至丢了根基。
首先,江南之地乃国朝赋税之根基所在,为保长治久安,新政之推行势在必行,这是陛下爱民的仁政,更是我朝千秋万代的根基,不论多难,陛下必会将新政推行于天下,这一点诛位可有共识?”
四人皆点头应是,贾瑞便道:
“新政施行,江南首当其冲,陛下要的是什么诛位可曾想过?前有师父以探花之才和累世之功只忝任一从六品巡盐御史,杨大人国舅之身却甘任小小扬州府知府,后有这四家阻碍新政被锁拿法办。
其中之厉害关系小子不必多说诛位想来也懂,陛下要的,便是扬州一地,或者说江南一地,必须是新政的前锋和表率,
首先便是这盐务。大玄建国百五十余年,八家到底因这盐引发展成了何等模样诛位自己清楚,难道非要陛下在宫内感叹升米恩斗米仇的时候,诛位才肯为陛下分忧?”
这番话说完,四人震惊之余也终于不再抱有侥幸心理,感叹着自己从商多年,难道真是财富迷了眼,见识竟不如这十几岁的少年了。
贾瑞看四人的表情,也不再卖关子,朗声说道:
“今日小子也是不忍见诛位最终落得个凄凉下场,才说出如此交心之言,出得我口入得各位耳,出了这门我却是不认得。
好了,小子也不是那些深有城府的人,就直说了,师父的意思,是诛位将手上的盐引先拿出七成来,留出三成继续供养一家老小,这七成会由陛下将其平均分配,加上那四家的四份官引,也就是共计六十八份官盐路引,每一份按五十万底价进行全国拍卖,
这样既保住了各位的饭碗,又使大家可以公平竟争,也可从根上解决盐价过高的弊端。当然,今后但有私盐,便是抄家灭族之罪,陛下会给盐道增派盐丁加强管理,也会在全国增设盐务执法部门,必会保障广大盐商的利益。诛位以为如何?”
四人知道自己会大放血,心疼不已,但比之那四家已经是好了很多了,自古商人与朝庭作对又哪会有好果子吃。
但盐引拍卖法,却是让这些人大为震惊,因为如此以来,盐商便不可能再一家独大,竟争之下绝不会如前面八大家一般,恶意控制盐价,
这一办法相当于釜底抽薪,四人虽心痛不已但也只能呜呼哀哉了。还是姜老头子经商多年一下子意识到了关键问题:
“请问贾小兄弟,那我四家可能参于盐引后续拍卖?”
贾瑞心道果然,淡笑了笑说:
“当然,盐引拍卖是全国公开的国策,任何人都有权参于。”
四人脸色这才有些许好转,毕竟原先八大家都有遍布全国的盐铺商道,若只留三成,少不得要裁撤大部分,这是真正的伤筋动骨。
若能多拍下一些,也能或多或少补偿亏空。贾瑞却不以为然,全国性的拍卖,那些个早就眼馋八家的富商,那些千年传承的大家族如晋商和徽商,全都会跳出来,
五十万两只是底价,以贾瑞估算,到时一引至少可以拍出两百万两银子,要知道大玄疆域辽阔,百姓亿万,平日可以不穿衣,但决不能不吃盐,其中的利益又岂是区区百万两可比。
又有此后严峻的盐法来控制私盐买卖,拿到了盐引,就等于拿到了家族传承的根基,试想哪家能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贾瑞却不知,门口一个盐丁嘴唇快速一张一合,却是一个善于速记的。只过了五日,五人的谈话便全数一字不落的被写在了纸上放在雍盛帝的案头。
审理完结后,贾瑞一直在扬州呆到了六月下旬,期间不再关心盐政,专心致至的在林府书房中读书写字,
得益于前世师傅的严格和九姐姐中文系教授的熏陶,四书五经这等基础早已经熟读通背,只是对其释意没有过多钻研。
这一个月多月的时间便是随师父林如海精研一番,定要做到一次通过才好,于是苦了香儿,每日里三更了还要起来为主子添灯油,微丰的小脸看上去都瘦了一点。
但苦虽苦,小丫头却感觉无比满足,毕竟有一个月没看到贾瑞,她心里暗暗决定,以后一定不让主子离开自己的视线,死也要死一块儿。
这一日雍盛帝对四家的处置旨意终于下达:
赵家意图谋反,夷三族。念其族为太后母族,特将赵家父子两人锁拿入京由太上皇亲自发落,并恩准赵氏直系可留一女婴入京陪侍太后,以彰孝道。
白瞿凌迟处死,白家全族车轮以上男丁及直系女眷皆斩,其余女眷婴孩尽入奴籍发往黑辽,永世不得回京。
其余两家助纣为虐不可轻饶,但念其为从犯,只诛首恶,直系女眷发往教坊司,其余人等三世不得为官,不再株连。
当真是狠辣无情的处罚,那些直系女眷或可说同担了富贵受刑也罢,可其它人,甚至于婴孩又何罪之有?!贾瑞虽看不惯这些,却也明白身处皇权社会,自己又太过渺小,只能徒增怜惜罢了。
扬州府的大戏终于还是传遍了江南七省,传进了金陵甄府,也传进了京城贾府,传到了义忠亲王案头。
大家似是都在等,等着囚车里的赵家父子回京后,皇宫里会是什么动静。
只有雍盛帝似是全局在握一般,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