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不死,奉灯不灭(1 / 1)
与师父商量好了今后的决策,玉淳带着白慕回到将军府,查看钟离御庭的伤势,钟离御庭还在昏迷中,大夫人守在一边侍奉,白慕看着奄奄一息的大将军,渡了些灵力给他,“夫人,将军明天一早就会醒来,今后悉心调养便可,蛊虫虽已除,但造成的内虚不是三两日可以调养回来的。”玉淳一直没有说话,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良秋的死,这个院子里的人都是推手。钟离御庭对于玉淳而言,不过是一个有血缘关系的父亲罢了。至于父亲的关爱,他从前并未讨到半分,后来钟离御庭于大殿之上和他断绝父子关系,那时候父子的缘分便是真的到头了吧。
“大夫人,父亲从前于朝堂之上与我断绝父子关系,那时候便是真的断了。如今大婚这些操办不过是圣旨难违,父亲生养了我,今日玉淳之妻救了父亲,这恩也算报了。待父亲伤好些,我自会与他言明。钟离玉淳与将军府再无半点瓜葛,今后将军府荣耀也无关玉淳。玉淳所言所行仅仅代表我个人。”
大夫人心下有愧,良秋虽然素来与府中人不和,但对她还是很敬重的,千算万算想不到自己与萧清云的恩怨会连累良秋性命。“萧清云来府中这些年,处心积虑想要我为萧清安偿命。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她会对良秋出手嫁祸于我,今日若不是白慕姑娘同门师弟,大理寺里关着的就是我了。我欠白慕姑娘一个人情,欠你一条命,我都记下了。斯人已逝,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着,玉淳还是节哀顺变。”
“夫人即如此说,玉淳今夜便不宿在府中了。”
“玉淳公子,你娘生前供奉济世活佛,我听闻民间传言要了却逝者的心愿,以她之名放一盏天灯,向活佛祈愿保佑来生平安顺遂。”
二人离开将军府,来到良秋坟前,燃了一盏天灯。
“姑娘,信活佛么?”
白慕前几日还觉得人间有情有义的玉淳,嬉笑怒骂都在脸上的玉淳纯真可爱,此时又瞧见玉淳一副痛苦难耐的模样,心也跟着揪紧了。
“不管今天发生了什么,我们今日已经大婚了,玉淳公子这个称呼是想要悔婚了。”
白慕本打算借着这话,让玉淳稍稍舒服点,不料却勾起了玉淳另一件伤心事。
“姑娘,玉淳对不住姑娘,大婚当日便穿了孝服,但我们已经在娘亲面前叩首,姑娘生是玉淳的人,死是玉淳的鬼。只是只是今日,大婚对不住姑娘了。我太无能了什么都做不好,想保护的人保护不了,想爱的人给不了人家幸福,我这一生太失败了。”
白慕看着黑暗中愈发苍白的脸,心疼的抚上玉淳卧在眼角的泪痣说到:“我信活佛,用心头血做了奉灯捻子,这一生我不死,奉灯不灭。”玉淳讶异白慕有这样的本事,还信奉这些民间的佛啊神啊的。对上白慕目光笃定清澈的眸子,“其实我们信仰的不是哪一个活佛神仙,人们真正信仰的是善良的力量,正义也许会迟到,但从来不会缺席。这世间有恶,善才被需要,善难寻,才有了信仰。人间这短暂的一生,要体会得到的快乐,失去的痛苦,其实爱恨得失,都是因果轮回,宿命罢了。总有一天该离开的人会毫不犹豫的离开,去向她的新世界。这便是命格,公子,信命其实挺好的,肯向眼前无能为力的自己低头,才能痛定思痛,来日改命。我白慕看上的人,一定不是泛泛之辈。”
钟离玉淳苦笑了一下,白慕话语中的安慰之意他不是体会不到,虽然心中苦楚难消,但也好过独自面对,如果今天是自己一个人,会发生什么都是难以预料的。
夜已深,二人来到玉淳新置的院子,院子里灯火通明,只有值夜的仆人靠在墙边打盹。将军府大婚妾室互相构陷残杀的消息已经遍布了京城,院子里的仆人都以为今夜不会有人来了,便自作主张的歇下了。院子是良秋为玉淳置办的,只是一处5平米左右的四合院,主院的旁边有个小院,大概是良秋为自己择选的住处。玉淳看着又悲从中来,娘亲每一步都为自己打算到,自己却没能守着她,如果不是自己太紧张,一心想着大婚的事情,如果能守着娘亲,或许今天就是另一番天地了。
白慕看出玉淳眼里的自责与懊悔,“公子,我们把这个别院修的精致些,供奉上母亲的牌位可好。想来母亲应该是更喜这一方恬静的去处。”玉淳点点头,将母亲的牌位摆在案桌上,屋子虽小,却很精致,济世的奉灯供奉在卧室的暗格里一处不慎引人注意的所在。前些年墨谦忽然发疯不许中原人供奉济世,改为供奉他自己,许多人家里便多出了这样的暗格。
二人焚了香,来到两人的住处。院子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屋内的规格却不输将军府,白慕对良秋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良秋对玉淳的爱,体现在每一处细节,琉璃的茶壶杯子,上乘的紫檀红木,没有入眼的奢靡,却是低调而不失态度的宠爱。这让白慕也想有个和济世的孩子。也想这样好好爱他。
白慕看着大红的喜床,和床上的红枣桂圆花生莲子,此时才从一场惊慌中回过神来,她真的嫁给了转世的济世,母亲安排好的喜娘已经在偏殿睡了,听管家说新人回来了,匆匆赶来,这洞房的一套礼仪规矩,不知还怎么进行。
“命人将府内所有大红的东西都撤掉,换上孝布。阖府上下,戴孝一月。今日不需值夜,你们都去休息吧,莫要打扰我们守孝。”白慕吩咐身边的管家。
待管家走了,玉淳一脸愧色对着白慕“姑娘委屈姑娘了”,白慕应景的轻轻叹了口气,玉淳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你看,我们这都成亲了,还这么生分,公子以后唤我白慕吧,我也唤公子玉淳,我不是中原人,不懂中原人的那些礼数,但我们那里,夫妻最好的尊重是呼唤名字,亲密一些的唤小名也可以。”
“那,姑娘的小名是什么?”
白慕的小名,那是可以拿出来分享的吗?白慕虽是天才少年,但顽劣异常,狼人不拘小格,父亲总是亲昵的唤白慕皮皮,因为真的太皮了。因为自小天赋异禀,是同龄孩子里的王,常常把讨厌的人绑了逼迫人家现出原形,一根一根拔人家的须子,挠让人家的咯吱窝。
“我,我,公子唤我慕儿就好。”
玉淳不疑有他,深信不疑的点点头。
两个人换下已经污秽不堪的里衣,穿戴好孝服,在良秋的牌位前跪着守孝。
大理寺的监牢内,国师掩着口鼻,站在铁门外,看着里边一身恶臭,像条虫子一样蠕动的萧清云,伤口并没有得到很好的包扎,每动一下,牵制着伤口处,会渗出一团鲜血来。“不能让她死掉,伤口包扎好了,灌下去些吃食,明早陛下要来亲自监督炼化蛊王。速速找到这个女人在边境的情人,蛊虫遵循宿主意志,当着她的面杀了那男人,情没了,便只剩下生的愿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