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妖的热闹（1 / 2）

天启大陆西南腹地的大山深处。

李家村。

平时安静祥和的村庄今日却热闹非凡。

正值盛夏还没到晾晒庄稼的日子，晒场上却人满为患。人们均是一副看戏的模样看向晒场中央，他们的眼神有些诡异，兴奋中掺杂着恐惧。

晒场中央，气派的香案上供着一个猪头，猪颈部的鲜血还未来得及凝固，其两侧各摆了一只毛色油亮、鸡冠红润饱满很是威武的大公鸡，案前的香炉里烧着三根大拇指粗的香。

案前，一位道士淡然自若地打着坐，丝毫未管周围几乎快溢出来的嘈杂声。

原是李家村招了不干净的东西，村民们专门从紫真观请来了这位道士前来祛除邪祟。

山里的日子往好了说是清闲自在，往坏了说就是无聊。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件不寻常的事，不只是李家村，周围几个村落的村民们都赶来凑热闹，人山人海的，把晒场挤得连一滴水都泼不进去。

场边上种着的树也未能幸免，村庄里的小皮猴们挂得满树都是。

王婉宁面色冷凝，坐在一棵树的枝杈间，周围的孩子们嘻嘻哈哈地打闹，衬得她极为安静。

她身前一个长相很是灵秀的丫头激动地拉了拉她的衣袖，指向树外低声叫道“阿姐，那道长站起来了，他要开始做法事了！”，是她的妹妹王宝儿。

正如她所说那道士起了身，向侧边走去。那边立着一个木桩，木桩上捆着个男人，他从上到下都被粗绳死死绑住了，只漏出了颗脑袋。

正是此次李家村灾祸的源头--被妖怪附身的农户李二。

那颗脑袋此时正耷拉着，散下来的头发像杂草般将他的脸盖得严严实实的，没有一丝动静，并不像村民们口中描述的那般凶恶。

道士上前，对着李二就是一声厉呵，“孽畜，还不快从苦主身上出来！”

那威厉的责问仿佛一道隔空的鞭子狠狠抽打在了王婉宁身上，她身子一抖，咬着下唇，忙抓住一旁的树枝才堪堪稳住身形。

她脑中浮现了相似的场景，同样的香案，同样的道士，只不过那木桩上绑的是个瘦弱不堪的女人。

场上刚才还平静的李二突然开始挣扎，不顾着自己被牢牢绑在木桩上，身子使劲向前供，像是要扑将出去，把面前叫嚣的人撕碎。

脏兮兮的脸从结成块的头发下露了出来，本就不小的眼睛睁得奇大，那双眼睛竟没有眼仁！他的嘴巴像恶狗一般撕咬着，也不知他咬过什么东西，嘴角和脸庞处是肉眼可见的斑斑血迹，形容可怖至极。

周围吵嚷的声音骤然一静，接着便是低低的议论声。

“哎，李二也真是可怜，怎么就叫妖怪附了身呢，这下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是啊，不过这也要怪他自己不好。这妖怪不附别人的身，就偏偏附他的，他指定没干好事，死了也是活该！免得牵累全村人为他受过！”

“这妖怪也是真邪乎哈，上次附在张家寡妇身上，不到五年又附在这李二身上，上次不是说这妖怪跟着张家寡妇一起死了吗？”

“呸，你个龟儿子，少在这胡言乱语。好不容易再次从紫真观里请来了钱天师，你这话要是让他听见，不再帮咱降妖，看你娘不把你皮剥下来！”

耳旁的讨论声持续不断，王婉宁的脸色又沉了一分。

她没管这些，继续紧盯着李二，倏地，她从李二全白的眼睛里看见了一道闪现的绿光。

同时，她脑中响起了一个清冷的女声，“看来是真被附身了。”。

这女声似乎只有她能听到，在旁的王宝儿被吓得直捂脸，只敢透过指缝接着探看。

那离李二最近的道长却凛然不惧，冷哼一声，口中念起咒语，脚踏禹步，挥舞着手中的桃木剑向李二砍去。

桃木剑砍到李二身上，并没有让他受伤，连绑着他的绳子也不见一点破损。

可随着桃木剑的每次落下，李二便会发出大叫，叫声凄厉无比，直入耳膜，瘆人得很。

周围的看客们却看得欢快，纷纷赞道钱天师厉害，附在李二身上的妖怪这下死定喽。

王婉宁原本暗沉的眸光一亮，眼神中透着一丝不确定，她对刚才那声音的主人传声道，“霜姨，您看到了吗？”

“看到了。每当道人用剑击打李二时，剑中便有绿光释放。这绿光伤到了李二的神魂，才让其大叫，反而对附在他身上的东西并无损害。”

王婉宁眉头轻皱，“这绿光与让李二发疯的绿光应是同源。难道是这道士为了骗钱，故意让精怪附在了李二身上？”

“没那么简单。吾瞧这道人也是略有修行之人，怎会贪凡人俗物。

不过，他的做法倒是符合炼魂之道。所谓炼魂即是魂魄修炼，一般生灵死后，魂魄会都会去投胎。

但凡事皆有例外，有心事未成或怨念大者会残存于世，魂魄凝聚不散，若得炼魂之法，修炼起来不比你们人族弱。

但这样的魂魄实在难得，便有修士铤而走险，杀虐生灵，铸成怨魂，为其所用。

不过这样得到的魂魄注定怨气横生，容易噬主。”那被叫做霜姨的人沉吟道。

“原来是这样，是这样！”

王婉宁表面上平静，内里却已翻江倒海，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压制住自己不要喊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