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我能护着你（2 / 2）

姜漓神色平静，并不作答：“届时册封典礼上，你们自会认识。”

眼看着人们沸沸扬扬的声音愈发小下去，许侍郎跪在地上，想起林依依的嘱托，心中像是无数蚂蚁爬过。

他脑子一热，竟径直道：“立后一事事关社稷，皇上怎可这般耳目闭塞？”

许侍郎心里清楚，以自己卑微的身份，若是此番未能奏效，往后的官运也就戛然而止。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许侍郎双膝颤抖着，说道：“我留着这条命也是无用，不如效仿先人，以死相谏，还望皇上考虑我等谏言！”

说罢，他便站起身来，朝着不远处的柱子一个俯冲，便要上演触柱而亡的死谏戏码。

令他措手不及的是，上座的姜漓闻言，丝毫不为所动，冷眼一扫，那凌厉逼人的气势压下来，竟令一路的大臣没有一人敢伸手拦他。

许侍郎惊愕只余，没收住脚，额头还是“咚”的一声磕在了柱子上，力气不算大，只是泛起了红印。

满殿内鸦雀无声，尴尬的氛围随着沉默久久蔓延。

许侍郎又装腔作势地撞了几下，脑海中震荡不已，一时间简直如坐针毡，他只是威胁之言，自然不肯为此事真的献出性命，而此刻退回去，未免太过掉面子。

“许侍郎扰乱朝堂秩序，即刻起暂停官职，打五十大板。”姜漓的声音回响在大殿内，继而是张德拉长的腔调。

“退朝——”

许侍郎目瞪口呆，官场上向来是墙倒众人推，当庭与天子对抗，出了这么大丑，没人肯为他求饶，眼见着人群从他身边鱼贯而出，而手持粗麻绳的太监徐徐走进来。

“许侍郎，请吧。”

姜漓下了朝，龙袍都未换下，轿辇便到了凤栖宫。

迈入凤栖宫门槛的前一刻，姜漓侧身对张德道：“那许侍郎受何人指示，背后何种谋划，今晚查清呈到朕案上。”

“奴才遵命。”张德躬身作揖。

他一路走到寝殿才寻着宴涟漪的身影，她背对着门站在窗前，素手纤纤，修剪着花瓶中的梅花，醉人的清香扑鼻而来。

宴涟漪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看着他，问道：“子煜，好看吗？”

姜漓紧绷的神色似乎一瞬间舒缓开，他缓步上前，不知是说她还是说花：“好看。”

宴涟漪抿了下唇，二人靠在软塌上寒暄，她才小心问道：“今日朝堂上的事……可是令你为难？”

许侍郎那一出大戏虽啼笑皆非，可到底令这事被猛然揭开，凤栖宫里住了新后的消息不胫而走，转眼间便散布与前朝后宫。

姜漓唇边浮现出释怀的笑意：“无妨，早晚都要说的。”

“子煜，”宴涟漪眉眼间凝重起来，片刻，说道：“自赏花会回来以后我便心想，不如我便应了那大理寺卿夫人的话，以她义妹的身份嫁给你。”

她偏头望向一边，继而道：“若是这样……朝堂之中，便不会再有那么多议论之言。”

他怔了一下，宴涟漪那看上去轻松自若的语气里，却压抑着抹不去的哀愁。

“涟儿，你就是你，不必如此。”姜漓心中油然生出疼爱。

“可是……”她仍有些犹豫。

“如今虽有些早，不过尽快打消那些人不该有的心思，也算是好事一桩。”姜漓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

他凝视着宴涟漪隐有忧心的眉眼，叹了口气：“不论时间，只要你身份被人得知，便免不了一场流言蜚语，我不愿你漫长的余生都隐姓埋名伴在我身边。”

他顿了顿，又道：“封后的诏书上，我会亲手提下宴家嫡女的名字。”

“也罢，”宴涟漪睫毛颤动着，声音中携了几分苦涩，低声道：“我从入宫时心里便清楚，既是如此选择了，往后有何艰难，坦然面对便是。”

姜漓咽喉发梗，看着宴涟漪的眼眸，仍是往日里柔情似水的模样，可透过其下，却能看见坚如磐石的暗礁。

自古以来，世人总是将朝代的衰败归于女子。

纵使是他先引诱的她，可他身为天子，威严不容侵犯，而政客们无处可泄的口诛笔伐，史书上一道道白字黑字，将尽数化做锋利的剑刃，刀刀割向宴涟漪这柔弱之身。

她这样不染纤尘的人，却不计后果，怀着满腔爱意越过荆棘丛生，向他靠近。

这份爱是上天给他的赏赐，他心道。

“涟儿，我不会让你受伤。”

姜漓鼻尖忽然有些酸，俯身向宴涟漪靠近，直到二人的呼吸声都近在咫尺，凭空纠缠着。

“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姜漓神色坚定而严肃，“我年纪已不小了，我可以护着你。”

她眼眶中那悬而未落的泪滴颤抖了一下，顺着面颊缓缓滑落。

她看见窗外树影婆娑，日光亮得晃眼。

这沉闷的深宫中，不再满是那庸碌的冗杂和孤寂的压抑，入目的每一寸，都是无边春光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