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谋密（2 / 2）

不远处，一道视线如鹰隼般，从暗处落在他身上。

宴丞警惕心重，自姜漓来后，假称有事在身，实则一直关注着他的举动。

他表面上欲与宴家结盟，可宴丞一番探查，知晓他背后势力早已大到可与整个宴家相抗衡，此举未免显得疑窦重重，与其说是为了夺权筹谋，更像是……为了讨人开心而冒险的举措。

顺着姜漓的目光望过去，又一次停顿在宴涟漪身上，宴丞眉心紧皱，问起一边的小厮：“淑贵妃收留质子入凤栖宫，背后可有什么隐情？”

小厮被问得一愣，思索了片刻，答道：“据说是质子殿下的母妃薛美人与娘娘交好，那时薛美人落难，质子殿下在凤栖宫门外求娘娘相助，娘娘施以援手，才开恩收留了他。”

沉默了许久，宴丞才闷闷地点了点头。

姜漓如今的实力并非一蹴而就，数年前，他便开始规划布局，招揽势力，入凤栖宫不过一年前的事，以姜漓的本领，想在宫中保全自身绝非难事，为何要与宴涟漪扯上干系？

他看着姜漓注视宴涟漪的眼神，愈想愈觉得不对劲，似乎某种答案呼之欲出。

宴丞吩咐道：“向淑贵妃通传一声，我有事问她。”

“是。”小厮领命，立刻步履匆匆，往宴涟漪那边去了。

宴家的藏书阁伫立在庭院中央，轩楹高爽，窗牖无拘。门外的守卫森严，宴涟漪从人群中脱身，自后山绕路，推门上了阁楼，宴丞早已等候在里面。

“不知父亲召我前来，所为何事？”她缓缓转身，阖上房门，小窗紧闭，四周光影幽暗。

宴丞坐在桌边，脸色有些凝重：“如今立储之事闹得厉害，若皇上松了口，将二皇子立为太子，恐怕往后宴家在朝堂上，再难以立足。”

宴涟漪并不惊讶，走到桌边替宴丞斟了杯茶，问道：“那父亲有何想法？”

“二皇子心比天高，与御史一众结党，固若金汤，又有宴会一事在先……”宴丞相摇了摇头，叹道：“五皇子与你有些许旧怨，但局势面前，他当是拎得清的。”

宴涟漪似乎想到什么，劝道：“父亲忘了，五皇子打小便心思狠毒，绝非知恩图报之辈。”

她声音严肃，又道：“皇位面前最难把控便是人心，当年父亲所托非人，本宫以为，如今若与那五皇子一道，无非还是走从前的老路。”

“你所言之事，我又何尝不知，”宴丞面露愁色，“可皇上子嗣稀薄，如今之计除了如此，还能有何良策？”

“父亲忘了，舒昭仪肚子里还怀着一个。”

“可舒昭仪深受皇上宠爱，生了皇子，岂能寄于他人膝下？”宴丞费解。

宴涟漪顿了顿，明亮的眼中忽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笑道：“舒昭仪品行不端，曾骂过他已逝世的母妃，而质子殿下，绝非宽容大度之人。”

宴丞便领会了其中之意。

姜漓的实力的确不容小觑，若是借他之手将舒昭仪除去，那出生的孩子便可不费一兵一卒，名正言顺归于宴家。

若姜原去的早，届时宴涟漪身为太后，当垂帘听政，宴家在姜国的地位更要上一层楼。

“此事我会再考虑，”对她充满野心的提议，宴丞惊异了一瞬，脸色和缓了些，话锋一转，猛然抬起头来，犹疑的目光落在宴涟漪脸上。

“那质子对你有情，你可知道？”宴丞丝毫不讳，目光如刀，令宴涟漪心中一凛。

“当时他本不必冒着风险，千里迢迢寻我这个‘叛国之臣’，”宴丞嘴角微微朝下，声音十分严肃：“是为了谁，淑贵妃，你心里可清楚？”

父亲素来眼光毒辣，并未太过惊讶，她眉心微蹙起来，丝毫没有被戳破的窘迫，直言道：“质子殿下心意如何，父亲无需忧心，本宫自有分寸。”

话音一落，藏书阁的角落里，木板发出极其细微的‘吱呀’一声轻响，像是枯叶折断的脆声，转眼，便被埋没进绵长安静的空气里，没有引起任何的注意。

姜漓自藏书阁后墙翻身而出，脚步不受控制地有些歪斜。好在人群在前厅聚集，此处清净，片刻，他又回了席上。

“殿下回来了。”见他面色不悦，阿七在他身边询问道。

并未回答，他一只手扶着额头，胸膛极力压抑地起伏着。

四周嘈杂的一切都失了颜色，满脑子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还有宴涟漪那句轻飘飘的“自有分寸”。

宴家的藏书阁一向不许人进入，哪怕是玥彤也不能跟着去，他本以为宴涟漪如出发前那番话，去替他寻那书单上长长的一列书籍，怕书籍沉重，他偷潜进去，怕她劳累，却无意间听到了她与宴丞那番隐秘的话。

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抬起茶杯，手指却不由自主颤抖着。

脑海中满是宴涟漪的身影，她说稚子无辜，让他留下舒昭仪肚子里的孩子，她为了救宴家主动抱他，她口口声声说，知道他心里在乎她，却从未承诺过，她也同自己一般怀着情意，而非虚假的利用。

若非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还被蒙在鼓里，满怀喜悦、自作多情地安心睡在宴涟漪亲手编织的圈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