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文人傲骨憾天地(1 / 2)
吴守备叹口气又说道:“照常理来说,本官理应放尔等入城歇息,但你们刚才也听到了,番兵已是追着尔等到了三十里外,转眼即到。番子们肯定也有奸细混在尔等之中,若要此时入城,届时番兵来攻,奸细们里应外合,只怕是此城不保,城中百姓也会遭受无辜屠戮”。
吴守备拱手向天,继续说道:“吾忝为朝廷牧守边关,事关重大,也请各位老少爷们能体谅在下不得已的苦衷!此事…此事终是两难全呀!唉!”
城下千余灾民闻听此言,不禁骚动起来,这要是进不了城,后面又是财狼恶虎般的番兵,到时候只怕这千把人都得沦为番兵刀下亡魂。
于是,人群中开始有咒骂声,哭泣声,指责声,甚至有人开始厮打。
“报”,又是探马来报,“番兵距此二十里,番兵一人双马,行军甚快”。
“再探”。
吴守备眼中戾气又盛了几分,大声道:“众乡亲,番兵眼看就到,还请众位乡亲速度离去,不要枉死城下”,他突然声音提了几分道:“待番兵撤去,我吴某人自会杀猪宰羊,以表歉意”!
“诸位,对不住了”,吴守备拱手,单手一挥,喝到:“吊桥拉起,准备迎战!”
这时城门外众兵士手持长刀将众流民逼退,随着绞索盘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硕大的吊板被缓缓拉起,城门也随着兵丁的推动“咣当”一声关上了,只留下黑洞洞的城门洞。
城门外众百姓眼见着吊桥缓缓升起,每个人的脸上都变成了绝望的死灰,他们不再呼喊,不再咒骂,甚至不再哭泣,纵然他们心中有百般憎恨,也都在某种他们自己都讲不清的大义下默默离去。
吴守备心中此时也很无奈,心中不忍却又无能无力,也只能默默目送百姓离去。
人群最后走出一位老者来,一身的文士长衫虽然有些破烂,但面容还算干净,只见他由一男一女年轻人搀着立在护城河边上,春风拂过,老者胡须微微扬起,神色自若。
他颤颤巍巍向城上拱手,说道:“老朽残破之驱,蒙受皇恩雨露,一生虽不得入仕,但老朽一腔热血报效皇上之心仍是未老,”他说话很是费力,稍稍喘息了一下。
又提高嗓音说道:“岂不闻匹夫之怒犹可血溅百步,老朽虽是老迈不堪,但也能挡一挡番人的马蹄不是。如若能以区区残躯保得故阳关平安,当是老朽一生之幸,何其快哉”。
在场众人尽皆动容,闻者无不落泪。
吴守备此时已是心如刀绞,眼中含泪拱手遥遥施礼道:“先生大义,如若先生安好,吾必将奉先生为师,当面聆听先生教诲。”
“若先生不测,吾定将先生厚葬在这故阳关最高处,好叫先生看着我等奋力杀敌,守我故土,也定叫先生英名传于天下知晓,
“还望老先生告知名姓来”!
那老者听闻此言,也只是挥挥手,微笑着蹒跚而去,口中兀自唱一首歌:
“雄关漫漫坚如铁,
枕戈待旦修戈矛。
修戈矛,金甲铁马定我山河。
三军不惜死,一朝得成功。
……”
老者歌声沧桑凄凉,却又悲壮激昂…
“恭送先生”!吴守备拔剑在手冲天怒吼。
“送先生”
“送先生”
“送先生”
……
三军齐声振臂高呼,声震长天,气彻云霄!
远处已是黑压压一片乌云正在压过来,番兵一人双骑,万马奔腾,马蹄踏得地面微微震动,甚至黄胶泥夯筑的城墙上都有碎土屑震落。
城墙上的士兵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兵刃,手心里满都是汗水,潮湿、冰凉。
方无隅悄悄爬上城墙,探头向前看去。
只见一片乌云般的骑兵宛若那日里的黑沙暴席卷而来。而那些退散的千数流民夹在窄窄的峡谷里好似蚂蚁一般,渺小脆弱。
这些番兵前几日就一直远远辍在这群流民背后藏在群山之间,据派出去的探子回报,料想着这些百姓也是去往故阳关,便跟在其后伺机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