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不在今日,就在明日(1 / 2)
举目茫茫、天地独我的孤独,当然并不会叫斗昭畏惧。
滚滚黑潮围山,也未叫他变了脸色。
他有进入中央之山的选择,但是他没有立即那样做。
强者总能得到许多的选择,而他也有任性的资格。
此刻他立在中央之山的石碑旁,比石碑更沉默。
他知道这个世界已经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故,但他并不在意。
他只是遗憾,细微但无法完全抹去的遗憾——在这一程里,长刀终是未能更尽兴。
朱厌是动则天下大兵的异兽,他很想直面朱厌的压力,感受传说中杀法尽通的能力。哪怕山海境里的异兽,比照传闻总是不如,但以神临碾压他外楼,是一定可以给他带来足够压迫的。
可惜朱厌失踪。
他本来期待卷土重来的姜望,期待姜望和月天奴左光殊状态完好的联手,期待那很有可能已经出现的第八支、甚至第九支试炼队伍。
但恐怖的黑潮已经把整座中央之山都围住,这看不到尽头的潮涌,已不是神临以下的修士所能打破的。
他自己都没有突破的把握。
倘若是他来迟一般,或许也只能望潮兴叹。
就这样成了最后的胜者。
唯一的胜者。
未免无趣了些。
中央之山神光外放,像是一个巨大的光罩,与黑潮相抵。
看似坚不可摧,但也很明显地被压缩着,一点一点后撤。
等到这黑潮彻底涌上中央之山,或许就是这个山海世界覆灭的时刻——
谁知道呢?
斗昭不很在意。
他随手取了一块玉璧,嵌进石碑背后的凹槽里,正是惜诵那一章。
玉璧与石碑相合,笼罩中央之山正与那无边黑潮对抗的光罩,很明显亮堂了一些,仿佛被注入了力量。
而斗昭也察觉得到,那蜿蜒的山道尽头,某种规则层面的阻隔已经对他开放。
九章玉璧可以帮助中央之山抵抗黑潮?
脑海中转过这样淡淡的念头,斗昭随手将惜诵玉璧取了下来,迈步往山道尽头走去——与我何干?
但就在迈步的这一刻,他骤然回身!
那包围中央之山的无边黑潮,竟然剧烈地翻涌起来,似龙咆,似虎啸,有什么激烈的变化正在其间发生。
而后他看到——
一抹剑光。
一个如天外飞仙的人!
他当然认得出姜望。
其人从无法估计距离的远处,竟然贯穿滚滚黑潮而来。
剑器的轻吟,一时压制了漫天风雪声。
那可不是普通的潮水,而是无边的恶念,是他自己都没有把握突破的恐怖黑潮。
而姜望已来。
在他的身后,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四个身影与他连成一线,气势凝一,像是一柄所向无前的锐剑,咆哮着、夭矫着,直接洞穿了无边黑潮!
五颜六色的强大道术顺着剑风飙开,以难以想象的默契,维持着黑潮中的巨大空洞,让斗昭得以第一次看清楚这恐怖黑潮的宽广——竟然足有三百余丈!
足有三百余丈的怨虫、魂鬼、恶意所聚之黑潮……竟然被强行打穿了!
姜望的剑术他早已见识过。
他并不惊讶长相思的锐利,也深知姜望的韧性,理解姜望的锋芒。
可剩下的四个人,这么繁杂、这么强大的道术,又是在黑潮这样的极端环境里,如何能够调动得这样完美?
几乎没有造成一丁点浪费!
五个人的力量是完完全全地统合在了一起,相辅相成,才能够造就这样的奇迹。
究竟是谁的功劳?
中央之山的光罩只抵御黑潮,却是根本不影响人的进出。
一行五人落在山道前。
斗昭审慎地看了过去。
左光殊,认识。
月天奴,认识。
平平无奇的一个瘦子,没什么威胁。
他的目光继续移动。
一个垂发的、眼神疏离的男人。
几乎是同一时间,向他看来!
两道目光实质般地撞到一起。
斗昭的身上,几乎是应激一样地绽开丝缕金光,被他强行压制住,敛于身内。
王长吉的眼中,也闪过一抹讶色。
“斗昭。”斗昭主动开口道。
“王念祥。”王长吉应道。
疏冷如他,难得地多说了几句话:“我知道你。其实我对这个地方没有兴趣,最早决定进来,只是想接触一下这个层次最强的人,看看我还有哪些我没能察觉的不足。”
“那你找对人了。”斗昭慢慢地说道。
左光殊杀气腾腾地看着斗昭,但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屈舜华是在以三对一的正面战斗中被击溃,他无话可说,只能找自己的不足。
此时此刻以五围一,并不会叫他觉得威风。
有朝一日他当然要替屈舜华出口恶气,但仗着姜望仗着王长吉,都不算。
少年人的心气总是如此。
有人看到了轻狂,有人看到了可爱。
其实他们只是纯粹而已。
风催中央山。
雪压千万里。
此时此刻,斗昭单臂独刀,背向山道而立,面对刚刚落下身形的五人,半点惧色也无,反而跃跃欲试:“你们谁先来?”
“不好意思。”姜望开口道:“我们准备一起上。”
斗昭:……
斗昭不是傻子,当然清楚他敌不过这样的五个人。不然以他的性格,根本不会问谁先来,只会自己提刀撞过去。
君不见萧恕楚煜之带着一千二的毛民战士,主动寻求合作,他斗某人也毫不犹豫地提刀就上。
现在这样的局势,面对这样的对手……其实车轮战的胜机都已经很微渺。
仅仅一个姜望,断臂后的他要想战胜,不接着挂点彩是不可能的。
而剩下的人里,月天奴已非弱手,那个王念详更是令人警惕……
也就是他斗昭,才有轮战这几人的勇气!
他已经是沸腾了战意,决意在此突破自我,拼死连战,斩出那一线渺茫的胜机。
但是姜望这厮,居然连车轮战的机会都不给!
绝世天骄的荣誉何在?
骄傲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