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少年得志者(2 / 2)
至于神临层次的荣名……
他现在的论剑台,已经恢复到了左光烈当年拥有的层次。但是太虚幻境神临层次的论剑并未开启,大约是因为一直以来参与太虚幻境的神临修士并不多,没有形成足以匹配论剑的规模。而虚渊之以七十二福地吸引来的神临修士,全都在福地挑战中了。
待得什么时候,神临修士也驾驭论剑台在星河里争斗不休,太虚幻境就又到另一个层次了。
演道台的品阶,则还是与左光烈当年差得远。一来是当初太虚幻境对功法的渴求更甚,给出的功更多;二来左光烈在术法甲天下的楚国都是最顶级的天才,自创道术不知凡几,对太虚幻境的贡献,胜过同境修士太多太多;三来,执掌赤撄的左光烈,所经历的战争也远比姜望更多,破国累术,自然大有可为。
……
第二日,姜望早早地来到了星纹虎台。
驻守虎台的将士,以对应的法决打开地宫入口——昨日那般激烈的大战,虎台都永久性地留下了星纹,这入口机关竟然还未毁坏。
衍道强者的力量,简直匪夷所思。
长长的石阶一直延伸向地底极深处,倒是并不昏暗。壁上自有灯座,虚悬明珠。
靴子在石阶上踏出的回音,隐有乐感。
那种感觉,是遥远的。你应当知晓,它的前身“天柱司玄天”,本已承受过时间长河的洗刷。在它炼成司玄地宫后,也已经演化了漫长的岁月。
姜望现在走在这里,仿佛听到了时间的回响。
他曾经在观河台上力压列国天骄,得到一点人道之光。
他曾经在余北斗的帮助下,短暂跃出命运之河,以达成现世中的假死,避开燕春回的剑。那时候在命运之河的上方,他什么也没有看到。无知无觉,无望跋涉。
他曾经在长洛地窟身镇祸水,恍惚冥冥中阴霾尽去。
说来也奇怪,他在稷下学宫里进修那么久,未曾有过这样的感受。
有些时候,大约你只有“懂得”,才会感动。
他大概知道了,什么是司玄地宫。
漫长的石阶终于走到尽头,石质的地宫大门向两边缓缓移开。
宫内空空荡荡,并无人气。
连绵的建筑群落,宫台楼苑,像是一尊尊没有感情的傀儡巨兽。它们讲述着古老的历史,静静等待理解或者不理解的有缘之人。
太安静。
为了保留司玄地宫的秘密,在整个神武年代,司玄地宫都是不曾开放的。
明寿祺在夏襄帝时代,就是司玄地宫的主掌者,在夏廷的地位自是不一般。在神武年代,更是一直坐守死关,为的就是不暴露司玄地宫的情况。而把这样重要的任务,一直交由他负责,夏太后及武王对他的信任,亦可以说是毫无保留。
这样一个人物,齐天子当初是如何将他收降?又是怎样保证的忠心,可以在断联的情况下,坚守三十三年?
这答案,或许也只有齐天子和明寿祺自己能知了。
不,甚至于不止三十三年。因为在齐国灭夏之前,谁都没有想到蒸蒸日上的夏国竟然会马上迎来灭亡……明寿祺是有着坚守更长时间的准备的。
但是回过头来想一想。
面对当今齐天子这样的不世雄主,又有几个人,能够不被折服?
姜望缄默地感受着这座地宫与稷下学宫的异同。
以元气而论,司玄地宫比外界强得并不多,甚至于这不多的元气,也很“新鲜”。也就是说,司玄地宫才开始吸纳外部元气。
在昨日之前,是一直保持空寂的状态,以隐藏自身的。
他当然也感受到了司玄地宫的“窗子”,可以从此洞察现世之真。
相较于稷下学宫,它的“窗子”应该小得多,也大约不如稷下学宫的“视野”好……但漫步此间的姜望,感受不到什么差别。大概是囿于修为,或许要等到洞真境界,才能真个辨析了。
此刻姜望所幻想的是,眼前这一望无际的地宫世界,究竟要什么程度的力量,才能够将其打破?
当今齐天子已经久不披甲,真不知当年他御驾亲征,竟是何等雄风。
“武安侯在想什么?”斜插墨玉发簪的阮泅,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
此时的司玄地宫,也就只有阮泅和明寿祺在了。
新的一批学员,还要等总督府那边拿出具体章程,才会正式进来。
“监正大人。”姜望微微颔首为礼,然后道:“我在想窗外的风景。”
阮泅笑了:“换做别人,我难免要倚老卖老,说一句好高骛远。武安侯的话,的确可以想一想。”
两人走到一处高台上,在正北方向,远远可以看到自掩云雾里的一片石林。巨石雕刻成种种异兽模样,或嘶吼咆哮状,或张牙舞爪状。
“那也算是很遥远了。”姜望说。
“看得到,就不算远。”阮泅道。
“还未谢过阮大人给我进来修行的机会。”
阮泅摆摆手:“洞天的窗口,终只是让你看得更清楚一些,脚下的路还是需要自己走。说白了,诸如司玄地宫此类宝地,对不那么天才的天才,帮助更大一些。对于你这样天赋的人才,效果反而没有那么大。就算是没有稷下学宫的经历,你也是能看到那些风景的。”
姜望没有谦虚,只是道:“能快一些,自然是更好。”
“你很急迫?”
“常常觉得……每一刹光阴都紧迫。”
阮泅叹了一声:“年轻人,你太紧张了。”
姜望没有说话。
不必解释,因为他完全认可自己的紧张。如果可以,他常常还想更紧张一些,更努力一点。
不必诉苦,因为这是他的选择。
“有没有去剑阁转转的想法?”阮泅也看着远处的石兽林,忽然问道。
“剑阁?”
阮泅脸上露出年轻的笑容:“剑阁立峰为剑,请问世间剑魁。你的长相思,难道不想鸣于天地剑匣?”
姜望想起重玄胜昨晚说的话,不动声色地道:“我不明白阮大人的意思。”
阮泅毫不避讳地道:“未有真君镇南疆也便罢了,我现在既然在这里。锦安府那个地方,就应该再商量一下。”
锦安府的战略意义,姜望自然是能明白的。
他想了想,只是问道:“我该怎么做?”
阮泅只笑道:“你平素也太老成了一些。武安侯少年得志,应该嚣张一点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