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聪明的皮匠（1 / 2）

浪花四溅，扑来一阵咸腥，迷途的旅人自沉睡而醒。

他扬起头，发丝被海水黏结成一块，像头上顶了一坨干巴巴的拖把。

此刻的天色完全暗淡下来，海岸上隐隐约约能看见采渔女们的身影，她们要趁着今夜最后一次潮落拾取大海遗留下来的馈赠。

他的旁边有一堆火，橘红的光芒混着噼里啪啦的木材燃烧声，让此处显得是那么的安心与温暖，火堆上还架着一口锅，沸腾的汤汁蜷缩其中，向外面传递出迷人的香气。

火堆旁除了他一个人也没有，像是他自己无意识生起的篝火。

再次环顾四周，依旧没有什么动静，没有什么人突然走进视野然后带着令人放心的微笑说着“你醒啦？”这种关切的话语，也没有同伴围着他诉说着自己的担忧，更没有家人们看着他充满重逢的喜悦与不忍的怪责。

除了木头的爆裂声，整片世界安静的可怕，就像呆在一头吞天巨兽的肚子里一样，孤独无孔不入的汹涌而至，巨大的“孤独压”仿佛要将旅人碾碎。

挣扎着爬坐了起来，他感到四肢都极为乏力，一股莫名的感觉涌了上来，让人想要就这样直接躺倒在地一动不动，然后坠入永眠的温柔乡。

“啊啦啊啦，这可不行呢，先生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呀？难道可怜的我马上就要成为寡妇了吗？那样的话不要啊，我还没体验到许多乐趣呢，这样跟着先生你陪葬可真是有够糟糕的呢。”

少女翘着腿，坐在沸腾的铁锅上面，蒸腾的水汽从她的旁边飘过，经过她身体的遮挡，四处逸散的香气朝着旅人这边靠拢，可以肯定锅里煮的是海边的特产。

没有去思考坐在这样的铁锅上会不会烫屁股，也没有去问少女是不是想往这锅海鲜浓汤里加点肉料，他只是有些失态地对着火堆的根部说着话，不过就他目前这副样貌，好像也和失态两个字没有什么关系了。

“闭嘴！你在你那该死的森林里面也是这样说话的吗？！”

“嘁~”少女双手环胸，青色的长发飞扬起来，然后向后仰去，从铁锅摔到了旅人的背上。

他的表情变得狰狞，继而又有痛苦与愤怒在他脸上窜来窜去，似乎这里是所有负面情绪的至乐福土。哦，当然，这有背上突遭重物袭击的成分在。

“要是当时你没有逃避，爷爷和大家也不会……”

少女的重量突然消失了，世界再次安静下来，风嚣声与木材燃烧爆裂之声又成为了此间的主宰。

他凑到锅边，拿起一旁的破烂陶碗盛起了食物，汤里有着已经被煮得糜烂的不知名海鲜混合物、几条活蹦乱跳的鲜活小鱼，还有一些绿油油的菜叶。

他已经顾不上去分辨这锅食物是不是别有用心的人准备的，一口咬掉了一条小鱼的脑袋，浓郁的汤汁和着生命的气息流淌进了体内，随着进食力气在缓慢的回复。

似乎马上要涨潮了，已经陆续有采渔女开始带着鱼篓开始返回了，星星点点的光芒沿着海岸铺成了一条无形的道路，尽头是一座村庄，村庄只有零星的灯火亮着，而村外的塔楼上却散发着长久不熄的光亮。

沿着这条道路走去，一座腥气格外浓郁的小村子展现在他的眼前。

地面上淌满了血水与鱼的残骸，灯火下的泥土是瘆人的黑红之色，几只小野猫叼着鱼骨头悠闲地在墙角聚会，似乎在讨论今年的渔获是否丰收？

尽管大多数房屋都是渔民们的，不过在这个不大的地方也还开着几家破旧的小店，一家是杂货铺，一家是酒馆，还有一家是旅店。

“德拉古鲁莫一个肆佰蒂姆，斯图一蒂泪替？”

刚走进酒馆，他就看见一位中年的油腻大叔擦拭着酒瓶，对着他摇了摇头。

“叶威久，卡阔位李几破凸轮，迪斯危踢你怕就唯缇雅。”

酒馆的老板似乎不太欢迎他，说着本地的不知含义的话语将他堵在了门口。

“扑哧~先生你没听清楚吗，这位无聊的满身死鱼和酒精臭气的大叔在骂你呢！不如我们将他杀掉吧，这样未曾不是对世界的一种贡献，想必女神大人也会心怀慰藉的~”

少女的声音从头顶传了过来，旅人没有理会倒吊在酒馆横梁上的人，微微躬身，接着走出了酒馆。

接下来能去的地方就只有一个了，渔村的人们都没有种地，房屋靠得十分近，在酒馆门口就能望见旅店的房子尖角。

又到了那个拐角，之前那几只花色杂乱的小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嗖噜嗖噜”往外吐着泡泡的大螃蟹，看上去有磨盘那么大，一只眼睛已经瞎掉了，另一只眼睛伸出来瞪着周围的一切，它那硕大的钳子夹着一些带毛的肉块，一刻不停的往嘴里塞。

“啊！你这个邪恶的家伙，你怎么能将那些毛绒绒的可爱家伙给……”

少女尖叫起来，指着螃蟹，下一刻语气变得无比阴冷：

“杀了它。”

他没有理会少女的请求，径直地走向旅店，旅店门上的牌子刻着不知名的几个字，已经被黑色的污渍覆盖了大半，店门口的标牌也老旧的泛黄，走进去他发现旅店的木板也十分老朽，仿佛下一刻就会直接踩空掉进一个无底大洞，和那家酒馆相比有过之无不及。

“大部罗普嘉乐维，莫普鲁克！”

又是一位大叔，不过比其刚才那位，这位大叔的精气神明显要好一些，黑红的面庞上能看见曾经残留下来的坚毅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