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假戏真做(1 / 2)
城上有人喝道:“马皇后銮驾已到城上,问你等有何事觐见?”
邢馥定睛观望,见此人身穿驸马都尉衣甲,十足就是檀方。
但是他见过郑异数面,当时是褒衣博带,一身儒雅斯文之气,虽今日换了汉军武服,徒增不少飒爽英气,却依然瞒不过他的双眼,此人必是郑异无疑。
当下并不说破,平静的说道:“今有天大之事发生,须得臣等进宫向皇后当面禀报!”
城上静了片刻,“檀方”向下喝道:“定海内者无私论,皇后诏曰,有什么事就在这里但讲无妨?”
邢馥闻言,眉头紧锁,望向钟离意与第五伦,道:
“二位有何高见?莫不成就在这里商讨?岂不瞬间就传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
第五伦道:“我等既已到此,好歹也算见到了皇后,总不能白来一趟,徒费时间吧?”
“大司农之言有理!”钟离意道,当即抬头向城上喝道:
“今司徒府得到沂国急报,言称陛下率领阙廷大军兵临沂国境内一处名唤龙口岭之地,遭遇山上大水淹袭,全军覆没。邢司徒提议欲拥立淮王继承帝位,我等前来,就是请示皇后此举是否妥当?”
此言一处,顿时石破天惊,震得城上城下众军士尽皆惶怖失色,就连城上的杨仁都面色苍白,他慌忙望向銮驾。
却见銮驾之内毫无激烈反应,更不见哭嚎悲泣之声,异常平静,里面传出马皇后沉稳和缓的声音:
“陛下全军覆没的消息可曾核实过?”
“檀方”向下面问过后,回道:“他们说既有军报,也有人证。”
“人证?”马皇后声音略微颤抖了一下,似乎不似适才那么自信淡定,沉声问道:“人证是谁?”
“檀方”回道:“人证有两名。其一,是越骑司马郑异,现在司徒上;其二,是好畤侯耿忠的从弟耿恭,现正在沂国的陛下军前效力,私自逃回,尚在抓捕之中。”
马皇后的声音立刻又平缓下来,道:“速让他们传郑异来见,本宫有话要问。”
“诺!”
不一会儿,“檀方”回道:“皇后请稍等,他们已经遣人火速前去司徒府中传唤越骑司马郑异!”
马皇后道:“问他们为何要立淮王?为什么不立刘炟?”
须臾,“檀方”回道:“他们认为刘炟年岁太小,还不能主政,而淮王年富力强,乃是唯一合适的亲王!”
“再去问问他们,既然都已经商量好了,为何还要来请示本宫?”
“檀方”回道:“他们只是想提前商量出一个应对之策,如战情传闻不实,则弃之不用;但如果传闻属实,就照此计行事,毕竟天下不可一日无主,而且淮国至此需数日路程,一旦皇后同意下诏,他们就准备遣派快马,去传唤淮王前来京师!”
马皇后道:“他们计议得还真周全。”
“檀方”道:“禀皇后,郑异已到城下!”
马皇后闻言起身,下了车辇,缓步走到城垛,俯身望去。
但见城下矗立无数军士,盔甲整齐,最前一人却是褒衣博带,面容五官竟与身侧的“檀方”几乎一模一样。
“檀方”向下喝道:“越骑司马郑异,速把你在沂国所见所闻,仔细讲述一遍,不得有半字谎言!”
那城下的“郑异”一抬头,猛然望见城上的“檀方”顿时惊得目瞪口呆,神情如冻僵一般,马皇后一声冷笑,转身回了车辇,命人垂下车帘,静坐车内。
半晌,“檀方”回来禀道:“郑异并未亲临龙口岭,而是一直身在王城,所以没有目睹陛下大军全军覆没,只是见到周围变成一片湖泽!”
马皇后道:“既然如此,本宫之意是眼下前线战况不明,如此大事,草率不得,待彻底核实清楚之后,再行商定;至于淮王,就等商定以后,如果需要的话,再通知他来京师吧!”
说罢,吩咐起驾回宫。
宫门外,邢馥与薛布等人,怀着百倍信心而来,却未料竟又出现一个悬而未决的前所未料的新结果,暗自又急又怒。
钟离意道:“皇后既然已经下诏,我等就只能奉此命行事了!且待查明军情后,再看看是不是需要请淮王前来吧!”
薛布道:“那如何使得?倘若军情属实,陛下全军覆没,沂王率军乘机前来逆袭京师,而国又无君,那时再请淮王,岂不为时已晚,大事去矣?”
钟离意道:“那此时若去请淮王,等他到时,陛下却安然回来,岂能不怒?假如追查起来,竟是违抗皇后诏令,私下做主而为,这个责任,薛校尉,你等担待的起么?”
邢馥忽然道:“太仆既然把话说到这个地步,真若这样,此责由我邢馥来担!”
“邢司徒,你莫非要违抗皇后诏令?”钟离意困惑不解的望着他。
“与大敌兵临城下,京师危在旦夕相比,让淮王徒劳一趟京师,有备无患,我宁愿选择后者!”邢馥昂然道,“即便陛下事后为此问罪,我邢馥也问心无愧!”
薛布道:“邢司徒如此高节,令薛布肃然起敬,愿唯司徒马首是瞻,一同担责!”
“你等且不可意气用事!”钟离意大声道,“皇后已经下诏,一切须得明确陛下的龙体安危后,再行处置!司徒如此明目张胆违背诏令,实不可取!咱们暂且回到司徒府大堂之上,将此事说与大家,看众人之意,究竟是否妥当?”
“放肆!”邢馥勃然大怒,道:
“钟离意,本司徒素来敬你公忠亮直,可与谋大事,故此方才一再忍耐,好言想商!不料,你却负势放纵,任情不羁,言辞骄讦!既然如此,本司徒就令你前往淮国,去请淮王入京,即刻动身!”说罢,怒目睁起,直视钟离意。
他适才见到郑异,已然心惊,接着见马皇后闻听明帝噩耗,竟然无动于衷,暗生不祥之感。但事已至此,骑虎难下,且毕生心血的成败皆在此一举,只有放开手脚,使尽浑身解数,方能胜利在望。
故此,绝不能让钟离意将此事抖露在满朝文武都在的大庭广众之下,明知钟离意不会前去淮国,才有意布置这个差事向他发难。
果然,钟离意抗声道:“你虽为司徒,但也只是代行主持朝事,且还是违背皇后诏令,一意孤行。我钟离意断然从命!”
邢馥道:“身为太仆,竟敢违抗司徒之命,公然逾越法度。左右给我拿下,押往洛阳狱,待本司徒忙完手头正事,再行发落!”
左右武士高声应允,上前围住钟离意。
钟离意望向第五伦,道:
“大司农,你素来肆情刚烈,执节淳固,如何在此紧急关头,却瞻顾杜口,鉴畏前害,竟能坐视邢馥乱法,莫肯正言?”
第五伦垂头叹息,缄口不言,薛布不容钟离意多说,喝令立刻将他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