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巧除凶顽(2 / 2)
郑异微微一笑,道,“饿了吧,咱们且烤一些牛肉吃!”
“我说的有道理吧?这两个皇兄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是吧?”关雎紧张的望着郑异。
“当然有道理!”郑异道。
闻听幽州来人,一股暖意从心底油然而生。
赛儿自记事起,母亲就从没对她心平气和的说过一句话,也从没有微笑过,似乎压根儿就没有慈祥和耐心这种天性,而更多的则是霸道、无情与固执。
父亲虽然疼爱她,但只能是在暗地里,因为他也在母亲的淫威下,惶惶不可终日。
他奉命四处出外劫掠,经常遇到激烈抵抗,有时浑身是血的重伤回来,母亲毫不关心,只关心抢来多少财帛,若不合意,则立刻对他连打带骂。
这样一个缺少人性、充满兽性的家庭,让她倍感恐惧、厌烦、煎熬,却又只能无助的忍耐。
直到有一天,突然来了一位名叫赫丁的小舅,把她带到幽州。
那时她还不懂什么是大汉,只知道那里的风土人情、衣食住行都与白山完全不同,最大的头领称为太守,他的名字叫萧著。
他是舅舅的好朋友,两人的交情不亚于后来从汉人史书读来的管鲍之交,性格相投,俱都学识渊博,一旦促膝长谈,就不分昼夜,经常抵足而眠。
后来,他把舅舅推荐给了在京师的友人,而舅舅临行之前则把她托付给了萧太守。
他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对待自己如同亲生的孩子一样,关怀体贴,无微不至。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上,她第一次体验到了什么叫做温暖,这是幸福的源泉,来自于人性之善,更是对世间美好之物发自内心的热爱与向往。
在知道应该如何对待这个世界,如何看待自己不幸的童年遭遇后,她再也没有什么可畏惧的。
汉字有那么多,而且每个字的意思与读法都不相同;汉学博大精深,百家争鸣,堪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知识海洋。
他讲得深入浅出,通俗易懂,而她学得兢兢业业,勤勉刻苦。
他惊异于她的天赋,喜爱她开朗明快的性格;而她则钦佩他的博学,沉醉于他温和仁厚的父爱。
不知不觉中,他已把所擅长的欧阳尚书倾囊相授,并语重心长的说道:
“十年寒窗之苦,你已受过。如今学有所成,离家亦久,应该回去了。学以致用,看看能为本族做些什么有益之事。如想回幽州,这里随时欢迎你!”
见她热泪盈眶,他又笑道:“傻孩子,哭什么,又不是生死离别?白山与幽州遥遥相望,若想为师了,登上山峰,就可以看到;若想过来,一天不就到了?”
回到白山的一年多来,她重新审视了与母亲的关系。
母亲依然如故,保持了苛刻无情与刚愎自用的本色,而自己却有了相当大的变化,很多事情放在过去,必定无法忍耐,现在都可以不放在心上,释然于胸,虽然不见了父亲,但已为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做好了接受最差结果的思想准备。
今天,幽州来人,很可能是老师想念自己,派人前来探望。她边走边想,嘴角露出了微笑,脚步愈发趋快。
穹庐门口已站立了数名汉军,一个个盔明甲亮,精神抖擞,她在太守府中早已司空见惯,儿时记忆还让她生出亲切之感。
她走了过去,进入穹庐,却是一愣。
但见一位年轻的汉军将领在室内正按剑而立,双目有神,却是从未见过。
“我是赫赛儿,白山大王赫赫之女。敢问将军是哪位?”赫赛儿问道。
那名年轻汉将见赫赛儿竟能说汉话,显然有些出乎预料,忙道:“末将郭奎,乃是幽州郡都尉。既然姑娘懂汉语,那就不必让随行通译入内了。”
“我在幽州生活过很多年,自然会说汉话。但在太守府里,怎么从来没有见到过你?”赫赛儿奇道。
“我一直在繁峙任县丞,承蒙萧太守赏识,今年被擢升至他的麾下,出任都尉!”郭奎道。
“难怪。萧太守身体可好?他派你来此何事?”赫赛儿问道。
“他身体很好。此番遣派末将前来,是与令母大人商谈购买塞外骏马之事。”郭奎道。
“购买塞外骏马?”
“是啊!莫非你不知道此事?”郭奎奇道。
“不知道。此外,萧太守就没有别的事嘱托?”
“没有啊!不知姑娘所指何事?”郭奎道。
“没什么事!”赫赛儿心中顿感失望。
须卜水那五短肥硕的身体被五花大绑捆得扎扎实实,就这样还昏睡不醒,耷拉着脑袋,被两名魁梧的乌桓壮士从大帐内提了出来。紧随其后的歆间将手中拿着的黑色名裘递给了赫赫。
赫赫一手接过来,道:“就是这件,去,一把火给我烧掉!”
她恨极了这件在族人面前公然挑衅她的权威、羞辱她的名誉的名贵毛毳,连同它的主人。
她将手中那把在树林中发现的须卜水的匈奴腰刀,以及这件毛毳一起交给了歆间,道:
“对匈奴人来说,失掉护身的兵刃,就如同失去了生命。既然兵刃都丢弃了,就意味着拥有它的人的生命也要丢弃了。用这把刀,去把须卜水的人头取下来!”
歆间闻言,眉头一皱,道:“这须卜水乃是随赫泰一同来的,若此刻把他就这么杀了,那赫泰岂能忍下这口气?赤山那边也不会善罢甘休啊!”
赫赫眼睛一瞪,喝道:“多嘴!这还要你提醒,我不比你清楚得多?少废话,快去!”
歆间吓得一哆嗦,立刻命人将须卜水拖走,自己也跟了过去,不多时,便将放着须卜水那血淋淋的人头的托盘呈了上来。
赫赫一脚踢开,兀自还气得气喘吁吁。
白山乌桓,乃是她亲手所创,中间虽被马援伏波军重创过,但去而复返后很快就恢复了元气。
自此,汉军、匈奴无不敬畏几分,甚至东面的赤山乌桓和鲜卑也不敢正眼相望。
而她的白山乌桓,则依托有利地势,来去如风,进退自如。要么遣派族人换上汉军甲胄,去远道奔袭抢掠匈奴军民;要么遣派族人装成匈奴铁骑,肆无忌惮侵夺汉人财帛。同时,间或也以本来面目出现在大汉北方五郡城下,给其施加压力,逼迫他们破财消灾。
久而久之,白山变成了金山,好生兴旺。
族人无不景仰、敬畏却又拥戴她,崇若天神。
而今天,为了能将赤山乌桓允诺的数百只牛、马、羊骗上白山,她不得不强压脾性,刻意暂时避开赫泰锋芒,以免发生正面冲突,导致小不忍则乱大谋。
故此,来到阳春白雪的山涧,洗浴完毕后,便同几位一同长大的女族人像往常一样,躺在岩石上休憩,享受着难得的温暖和煦的日光。
就在半梦半醒之间,忽闻身边有人惊叫起来,伸手指向下面的树林,她当即极目望去,林中竟然有一黑影正在来回晃动,显然是在轻薄偷窥。
真是亘古未有之事,这还了得。她勃然大怒,立刻喝令速将此人拿下。她随后穿戴整齐,也率人一路跟了过去。
林中已空旷无人,只留下一把腰刀,而且竟是匈奴兵器。她顿时勃然大怒,四下看了看,指着地面,道:
“给我沿着这一溜足迹追,一定要将此等胆大包天之人千刀万剐!”
众人沿着足印跟到了大帐营地。
一望见牛皮大帐,赫赫忽然心中豁然明了,匈奴刀,匈奴大帐,难怪这须卜水从来就没见过,乌桓人中也没这个姓,此刻方想起须卜本来就是匈奴姓,那他一定是匈奴人,定是看到了族里无意中给他安排住的是匈奴大帐,激起了他的仇恨,又不敢公然报复,所以才暗中侮辱。
此人着实可恶。
“赫赫,你怎么敢杀害我的好友!”耳畔传来了赫泰的怒斥。
“你带上山来的这个须卜水,”赫赫冷冷的道,眼神中的杀气令赫泰激灵灵打个寒颤,“是匈奴人吧!”
赫泰点了点头,道:“是的,又怎样?”
“大汉初年,匈奴单于冒顿率领匈奴军攻破乌桓山,将乌桓人几乎杀光,余下之人撤至赤山,幸存下来,这才有了赤山乌桓。难道你们竟忘了这场深仇大恨,居然与匈奴人勾连?”赫赫道。
“你一个女人,懂得什么?”赫泰道,“此乃我父赫甲大王,与几位叔叔共同商定的大事,你只需要照着他们的吩咐行事就是。别的,就不用多问,否则,就会大祸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