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风波再起 (下)(2 / 2)
事实上,与光武成婚那么多年来,她的外表变化并不大,即便光武离世,她依然看上去淡定自若,这倒让明帝放心了不少。
“此时前来,出了什么事吗?”阴太后问道。
明帝道:“父皇驾崩,将万里江山交付给了儿,这些日子倍感重压之大,这才知道他在世时是多么不易!”
“是啊,但他内以自明,外解人惑,从容不迫,极少见他犯难。只是在大行前的一段日子,在我面前一再念叨‘治水、诸王、匈奴’,这六个字。治水放在最前,是要你以天下苍生为念,以大汉子民安居乐业为重;诸王,是要你维护好与众位皇兄御弟的骨肉之情,勿使国家再次陷入割据战乱;匈奴,则要抵御外辱,不要再让四夷肆意侵扰大汉,毁我城郭,杀我子民,掠我财产。”
“母后放心,先帝嘱托,儿臣早已牢记心中,时刻不敢忘怀。”
“这就好,为母知道,你父皇没把他辛苦打下来的江山托付错人。”
“儿臣此时前来,是准备明日向天下颁布一事,之前先想听听母后的意见,看是否妥当?”
“是立皇后的事吧,除了马贵人,还有何人可立?”
“母后与儿真是想到一起了,这下儿心中就踏实了。”
“那马贵人,善良恭俭让,你要是立了别人,我还不答应呢!”
“母后敬请放心,好好将养身体。最近,国舅以及阴枫可曾来过?”
“国舅来过,阴枫已经许久不见了,甚至连他的相貌都快记不得了。怎么突然提起他们,莫非有什么事吗?”
母后的反问,让明帝顿感惊诧,在他印象中,这似乎是她的第一次发问。这令他措手不及,稍微顿了一下,方道:
“哦,无事,只是顺便问问。”
“那么大的事,竟然还想瞒着我?”
“啊,母后都知道了?”
“如此大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国舅适才来过,刚走没多久,他求我,想给阴枫说情。”
“那母后怎么对他说的?”
“我先问你,打算怎么处置阴枫?”
“儿臣还没想好!所以来征求母后的意见。”
“此事不难,试想假如你父皇在世,他会怎么处理?”
“他必定会赐死阴枫,可阴枫是您的亲侄儿啊!父皇刚刚大行,我若如此处理,岂不是雪上加霜?将来又怎么面对国舅?”
“那人家蠡懿公主就不是你的亲妹子吗?”阴太后顿时脸色一沉,道:
“她虽然是郭太后所生,但亦是你父皇骨肉。在此事上,你一定要一碗水端平了,要对得起郭家。没有郭家,哪有大汉的今天?再说,那阴枫如此胡作非为,他对得起你父皇,对得起你,对得起大汉吗?我已经把国舅训斥了一顿,你就放心依法办事吧!不要顾及我们阴家。”
“儿臣知道了。可那窦家之事,却又当如何处理?毕竟,窦融曾立有东归大功,父皇生前可是对他感念至深,恩宠无比。如今其孙,贪占人田,矫诏欺瞒,拆人家庭。”
“窦融之功对大汉中兴,确实举足轻重,但你父皇生前已是尽其所能,施以回报。而如今窦家所为,却又是在损毁大汉基业。有功当赏,有过当罚。赏罚分明,方为明君之举,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吗?况且,此事案犯,表面是阴枫、窦勋、窦宣,实际上,真正的凶手就是阴就与窦融!”
“啊!母后此话怎讲?”
“今日惨剧,数十年前就已注定。那窦融与阴就,一个劳苦功高,一个忠心耿耿,本都是大汉栋梁,可得到陛下赐予的恩遇殊荣后,自以为自己洁身自好就够了,却不知节制子女,更不知自己的权势、地位浑然不觉中已冲淡德教,让他们变得贪得无厌,为所欲为。岂不知,人间自有人道约制,国有国法束缚,天上则有天道惩戒!那阴枫,纵欲无度,光天化日之下竟强抢民女,纵然能凭借侯爵权势,践踏人道、国法,在人间得逞一时,但竟因此鬼使神差的令公主丧身,终究还是难逃天道,交回人间发落;那窦家,在京师其宅之豪,无人可比,在老家,亦占有千亩良田,至少可供数代之用,然而却还不知足,竟又去惦记六安之地,不惜拆人家小,终究撞上阴枫之事。如此贪婪无度,焉能不遭报应?由此可见,今日之局的起因还在于窦融与阴就自己,纵为因,害为果;你身为天子,若不维护人道与国法,依律严惩,那亦是有违天道,纵即为害啊”
“母后一席话,令儿臣顿时心开目明,旷然发矇。只是,这人性的贪欲,无形无状,看不见摸不着,却又与天俱来,仅仅依靠国法约束,总已是在酿成大祸之后,再严厉的惩处终究于事无补。”
“是啊!还是应该内心自守在先。”阴太后道。
明帝忽对着宫门口的幔帐叫道:“进来见过母后,都听到了吧?”
关雎公主自幔帐后闪出,目中闪烁着晶莹泪光,见到阴太后拜道:“太后正身直行,坦如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