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事,旧事,故事,心事(1 / 2)
渭城中的横戈酒馆,还是一副粗犷的样子。一到入夜,这里就坐满了横戈军的将士们,五大三粗的汉子们三五成群,参差落座。
毕竟,横戈军里大部分,都是些山野之人,没有什么修行天赋,即使是有,也已经错过了入魂的年纪。能入军伍之中有口饭吃的,大部分还是靠着健硕的身体。他们做的是危险的事,领的却是微薄的薪酬。也许偶尔来喝一场酒,就是他们最大的快乐了。
墙角里坐着一个和这酒馆有些格格不入的瘦削身影,白色的宽松外衫配上横戈军的制式黑靴,有些不伦不类。长发松散着垂向酒桌,遮住了半个脸庞,剩下的半个,也因为拿着酒杯的手,让人看不分明。
偌大一个酒馆,只有他孤身一人。像极了狮群里的羊或者羊群里的狼。
周边三五成群的汉子们,偶尔往这里瞥上一眼,便扭过头去继续喝酒了。
横戈军的人都知道,最难惹的便是这种身材瘦弱的独行客。因为身材瘦弱还能活到现在的,他们惹不起。经常在这里喝酒的,却还是独自一人的,便说明他不需要朋友。
有酒馆的地方,就有酒,这自然是一句废话。有酒的地方,就有故事,这自然也能算得上是一句废话。
但是,有酒有故事的地方,却没有女人,这只能算是横戈酒馆的特色了。
有道是,缺什么补什么,这些三五成群的汉子们,喝酒吹牛的时候,最爱聊酒馆里没有的女人。
“话说,咱这酒馆里,可真有过女人!”
“咱知道这个!不是咱非熊少爷的相好嘛?就秦家那娃娃!她算哪门子女人,就是个女娃!”
“哎呦,我说老六,这你都知道?”
“哈,咱当时就搁这呢,多少年的老黄历了!咱非熊少爷最新的消息你们想听不?”
“别蒙人!你个运粮的苦哈哈,哪知道这么多事儿去!”
“咱一口吐沫一个钉!将将才听那供粮的伙计讲的。”
“那你说说看?”
“那这顿酒…”
“老子请了!”
“听说咱非熊少爷跑林子里抓了一只银翅虎!”
“银翅虎是啥?……”
“你他妈少唬人,银翅虎哪是能抓到的!”
……
几个汉子顿时开始七嘴八舌起来,那说出这消息的红脸汉子,脸越发的红了。他拿起酒壶,照着桌子就开始砸了起来。
“你发什么疯?”
“咱再说一个,这保准错不了。”那汉子停下手里的动作,嚷嚷起来:“这可是城里宋家商行的管事们讲的。——”
“咱们老将军,在阴山出现啦。一戈就斩了半座山!”
“放屁…横戈…老将军不是死啦吗,这还是非熊少爷当众说的,咱哥几个当时可都听得清清楚楚。”
……
酒馆里落针可闻的寂静,只持续了短短一瞬,紧接着就变成司空见惯的嘈杂了。
瘦削的身影饮尽了杯中酒,离开了这一片嘈杂。
世人多喜欢以讹传讹,以至于世代相传下来的,已皆是谎言,纵然快马加鞭,也追不上所谓真相了。
非熊此刻,便被纠缠在这所谓真相之中。‘想来朝雨叔真的和自己很像,因为他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比如荒人为什么要出来,这个连他都知道的事情。也许确实有很多人不知道,比如圣公。但是圣人必然是知道的,还有百里先生。’
他感觉自己正被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推着走,他不介意随波逐流,却介意不知去往何方。
因为不知去往何方,便无法对小小开口,比如现在。
他理不清自己在这人荒两族的大事里扮演了何种角色。若说被人算计了,去找陆颜,明明是他自己的选择。若说没有,那荒人到底如何死的?
既然理不清,那就没有办法开口。没办法开口,就不忍看着小小的双眼。
但是终究要看的,不是么?
“我想了想,假如刚才你在外面,我在屋里,我肯定会有很多问题想问。”非熊一进到屋里,就开口说道。
“我也想了想,假如两个人在外面说话,却不让屋里的人听到。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小小扬起小脸,看着非熊,娇声道。
“说明两人中有一个圣境?”
“说明屋里的人被蔑视了!”小小说着还拿粉拳轻锤了一下非熊的肩头。
非熊虽然明知小小是在开玩笑,心头仍止不住一阵阵烦闷。没有表现出来,却还是被小小看出了些许痕迹。
“其实沉默才是最高的蔑视,你进来的时候没有沉默,不是嘛?你只是不知道怎么说。我其实还是很满意的。你比从前进步了好多啦!”
“等我搞清楚了,一定告诉你好不好。”
“假如是为了跟我说,我觉得就不用搞的太清楚了吧。多累啊,跟这些老顽固打交道!”
非熊莞尔一笑道:“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英雄所见略同!”
“我是英雄,你是狗熊!”
“怎么就变狗熊了?”
“你什么都不知道!不是狗熊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