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2 / 2）

老太君没理非熊，继续说道：“睿儿父母有了睿儿之后就离开人世。她自幼就跟在老身左右。虽是我重孙辈，在老身眼里就是女儿。宋家人只道老身疼女孩儿，哪里知道我疼的是她的日后。”

非熊静静等着老太君的下文，谁知道老太君突然问了一句：“你可知这四海五洲男女的不同之处？”

非熊心道，总不能是因为女人要生孩子吧。思索了片刻，道：“女人的修行天赋，恐怕是没有男人高吧……”

老太君：“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男女皆是秉天地而生，修天地之道，哪有什么天赋高低。”

非熊把心一横，无奈道：“大概是女人要生孩子吧…”

老太君道：“女人总要生育的，这是人族生存的根基，也是天下间的道理，女子的修行之路，其实比男人要更容易一些的，代价就是生育之后，实力大降，甚至有性命之忧。作为一名母亲，修为越高，产下婴儿的天赋往往就越高，婴儿的天赋越高，母亲付出的代价就越大。同样的，假如男人太过强大，女子修为却跟不上，就很难诞下胎儿了。这天下第一等的女子，总归是惹人垂涎，身不由己的。睿儿的母亲当年曾与南陆秦家的秦月岚齐名。后来武青城入赘秦家娶了秦月岚。秦月岚至今尚未生育，修为恐怕尚在武青城之上，却依然需要武青城抵住族中的压力。”

非熊倒是没想到，小小口中的秦姨，原来有这么大来头。

老太君接着道：“睿儿是宋家这一代唯一的女孩儿。天赋奇高却至今仍未破入魂境。你可知道原因？”

非熊有些惘然，原因虽已了然于胸，却不愿接这个话，只得礼貌性地说道：“是不是时机未到？”

老太君轻叹了一声，道：“是因为怕，作为宋家这一代唯一的嫡女，修为越高，越是身不由己。宋家合适的联姻对象并没有多少，这些人里竟然一个顺眼的也找不到。”

“她自己做家主不行么？”非熊冲口而出。

老太君嘿然一笑，道：“老身以外姓执掌宋家，是因为嫁了个好夫君，有个好孙儿。也是因为宋家人才凋敝。睿儿本是宋家人如何嫁到宋家来？那秦月岚运气不错，有武青城顶着族里的重压，可这天下又有几个武青城？”

非熊的内心惆怅不已，总觉得老太君跟他说这些话有些道理，又没什么道理，他想了想，淡淡开口道：“老太君跟我说这些，好像不合时宜吧。”

“合不合时宜，是我来看，不是你来看，说不定日后，你就是睿儿的如意郎君呢？”

非熊被这话震得心头发麻，说不动心是假的，只是他也清楚，这话简直是太过不合情理，便哂笑道：“我跟青武王比起来，恐怕差的远了吧？”

“这世上人心险恶，没有朋友的人，不在少数，优劣难辨。没有敌人的人，才是真正的庸才。老身看人，更喜欢看他的敌人，说起来，你这树敌的本事，当真是不错。”

非熊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随口问道：“我现在既是宋家弃子，与宋斯薇也算有着血缘之亲，我实在看不出，现在与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既是弃子，真相未明之时所用良多，真相大白之后也能随时斩断。于老身而言，风险不大，收益却是未知。最不济…睿儿性子刚烈，待我离世之后，你可愿照拂一二？”老太君说话时，早已踱到了非熊面前，盯着非熊的眼睛认真问道。

老太君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在非熊眼里，总有一丝托孤之感。非熊心中一团乱麻，始终不太明白，老太君对自来哪来的这么大的信心。遥想自己与宋斯薇初见之时，确实有些惊为天人之感，只是到了现在，反倒千头万绪，再也理不清了。

遇事不决，拖为上策，非熊止住思绪，笑道：“不管怎么说，她也算是我第二个朋友了！”。

老太君看了一眼非熊，悠然问道：“这世间事，可有定数？”

非熊猛然笑了起来，道：“哪有什么定数，一念之间罢了！”

老太君定定看着非熊，思绪却早已飘到了当年与圣人的那场交谈之中，自己斩钉截铁的论断在那个表面上普普通通却已被冠上天衍之名的年轻人面前，只是换来了一声缥缈的叹息：“这世间事，哪有什么定数呢，一念之间罢了。”

关中城的傍晚常常出现瑰丽的晚霞，也算是关中城的奇景之一了。遥望关山之上，风吹云散，太阳已落到山腰之处，身后的月亮时隐时现，倒是快哉不已，快到这场谈话已经到了尾声。

“你现在可愿去我宋家坐上一坐了？”

老太君负手而行，非熊紧随其后，进了关中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