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身份暴露(1 / 2)
转年,改革推进顺利,秦君为交涌赐婚。令他深感意外的是,自己的岳父正是赵奉,大秦位高权重的右庶长。妻子嬴弦给交涌的印象,与那隗氏相差无几。与隗氏共同救人,勇斗贼人的画面仍旧历历在目,说是共同,其实根本轮不到他出手。
当年秋,嬴弦从父亲那里带回了一只不起眼的粗碗。嬴弦不明就里,交涌却心知肚明,只看了两眼,便“啪”的一声摔个粉碎。“为何摔碗?”“碗,中洼。洼,下也。摔碗是一种祝福,岳父大人是希望我们的日子蒸蒸日上。”“我怎么不知道?”“这是我们魏人的习俗。”“哦,原来如此,那多久摔一次?”交涌顿时慌了神,他来回踱了几步,急中生智,笑着答道:“我想起来了,只要日子过得不顺心,都可以摔碗。”“怪不得呢——你说的可是真的?”“当然。”交涌双手指天,“岂可诓妻?神——所不容!”说罢,一颗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
那只粗碗制作水平不敢恭维,不过落款还算清晰,阴刻“余”字,阳刻“弓”字。交涌明白,此二字分别表示蹇余、赵弓,这可不是普普通通的两个人,而是秦国前线的正副统帅。蹇余,秦国少有的良将,久战沙场且深于城府,得到朝中军中的一致认可。另一方面,他也是世族的希望,有他在,世族首领们腰板就硬,说话也硬。“真的下了决心?”交涌转念又想,“我为敌人担什么心,先把岳父大人这关过了再说吧。”
两年间,仿照魏国的武卒制,交涌帮助秦军编练了自己的精锐,名曰锐卒。蹇余视其为宝,各级将领皆为心腹,赵弓虽为副帅,却根本指挥不动。由此,交涌与世族的关系近了许多。
一日,在军中大营,蹇余设宴款待来访的交涌。此人眼神冰冷,下巴高抬,声音洪亮,威严十足。交涌刚刚入帐,便听得一声呵斥:“不想活了吗?倘若再次疏忽,就把你身上每一根骨头都折断!”交涌下意识地舔了下嘴唇。“哦,不更大人!难得难得,请坐!”见到交涌,蹇余起身,拱手相迎。
“谢将军。”交涌身后,可怜的兵士爬出了大帐。
“大人为我大秦尽心尽力。为表诚意,先干为敬。”交涌一瞧,同样满饮。在这里,酒可是稀缺品,看样子,蹇余把家底儿拿了出来。
“来人!斟酒!”一位壮士捧着酒壶立刻上前。交涌躲避不及,被重重顶了下腰,心想,蹇余是何意?斟个酒,用得着找个大块头吗?
“锐卒的操练,大人可还满意?”
交涌立刻恢复了笑脸,“甚为满意,将军乃大才,锐卒交给将军,必将战无不胜。”
蹇余赶忙道:“不更大人方可称大才。大人之于君上,亦如百里奚之于穆公。大秦复兴有望啊。”
“愧不敢当。昔日,上大夫蹇叔雄才大略,声名远播,其子更是勇不可当,威震中原。将军身上流淌圣祖血脉,必能横扫魏军,光宗耀祖。”交涌答得恳切,心中却一阵恶心。
蹇余嘴角一扬,“请!”
“请!”
“右庶长,乃大秦柱石,大人迎娶其女,可谓天作之合。”
“将军过奖。岳父大人身居高位,小人岂敢高攀,岳父大人忍痛割爱,小人感恩不尽。”
“吾与庶长相熟,其人儒雅,不失威严。”
“岳父大人操劳国事,自当不苟言笑。”
蹇余闭上双眼,歪着头,笑了笑:“传闻,右庶长喝令大人如僮仆,可有此事?”
“岳父大人事务繁忙,小人自当竭力扶持。喝令一说,纯属流言。流言止于智者,将军不可信之。”交涌故意露出紧张的神情,双眼不敢直视。
“大人说的是,同为君上之臣,公是公,私是私。”
“将军请。”
“请!”交涌满饮后,故意用余光偷瞄蹇余,待对方发现,又赶忙低头。沉默不多时,蹇余又闭上了双眼,“大人可知景突?”
“曾在安邑与其相识。”
“景突智谋过人,忠心耿耿,非我等可比呀。”
“将军说的是。”
“可曾见过公子连?”
“未曾得见。”
“听说公子幼年聪慧过人,为人宽仁。可惜啊。”
交涌心里直打鼓,不明他的深意,只得回应道:“君上雄才大略,世族鼎力相助,这是晋国万万不能的。秦如一拳,晋如三指,指如何挡拳?”
蹇余听后大笑,不住地点头,“大人请!”
“请。”
沉默了好一阵,交涌心中愈加不安。
“带上来。”蹇余大喝一声。只见两个兵士拖着一人,进了营帐,那人已被打得满脸是血,几乎断了气。交涌抬头一瞧,临喜!他的心似乎骤停了一下。“不更大人,可认得此人?”
交涌故作镇定,瞟了一眼,淡淡地说道:“不识。”
“下去吧。斩了!”
“诺。”众人离帐。不一会儿,人头送了进来,蹇余摆了下手,圆滚滚的东西便被甩了出去,紧接着就是几声犬吠。望着一路的血迹,交涌只呆呆地坐着。他怕讲错话,亦怕显露出不该有的神色。
“大人勿惊,请!”
“请。”交涌心里无比愧疚,自己应该想得到的,魏谍出了事,临喜必定会被监视。让他活到现在,秦人就是在等继任者接头啊。倘若自己不去见面,兴许他还逃得脱。现在可好,人也死了,自己也暴露了。蹇余这厮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