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交时与涉(1 / 2)
涉的到来帮了交期不少忙。他在临淄收买了一批人,让他们在逆旅、集市等地散布消息,“交期并无长生不老的法术,而是因为济世救人,虔诚祭神,故而受到青帝眷顾。青帝将春天的生机降临给交期,这才容颜不改。”就这样,涉轻轻松松为交期解了围,还顺便为医铺招揽了不少生意。这还不算,不出半年,涉为交辰送了份厚礼。八月,涉将带来的梅苗栽于陶盆之中,十二月即见花开。凛冽寒风,火红绽放,潇瑟冬日,生机勃勃。
对于涉来说,皆为小事一桩,但在交时眼里,他可是实实在在的大恩人。
医铺的经营离不了采药,川芎、桔梗、百部、马兜铃就在国都附近,而丹参、黄芩、柴胡、连翘、何首乌,则需前往更远的深山寻找。每当经过无路可循的险境,交时绝不让涉冒险,每当二人饥肠辘辘,交时总会抢着上树采集果子。他以为涉帮了父亲,就一定要报答。涉明白他的心思,但他的鲁莽和笨拙有时的确让人头疼,何种蕈有毒,何种蕈能吃?如何预知沼泽和滑坡?如何辨识粪便与脚印?对于自小生活在城邑的孩子来说,稍不留心可是会送命的。
交时就是简单和傻,简单和傻就是交时。他的脑子里只有“因为,所以”,没有“可是”、“然而”,更没有“相较而言”、“对比来看”如此麻烦。故而,自小常因较真而遭受歧视,因死脑筋而被人耻笑。在他家附近,有个乞人,并不足够老,整天不是睡觉就是乞食,享受和煦阳光时,还会哼几句歌谣。交时时常送些衣食,还会为他擦洗身子。别人问他,“乞人多得是,也不少他一个。”交时则答:“可他被我看到了呀。”时间久了,六七个乞人聚了来,交时照样供吃供穿,而那几位似乎也觉得理所应当。为了这,他没少受到责备和奚落。这也难怪,因为交期就是个直脾气,而夷女不幸也是个简单的人。当年,交期之所以娶夷女为妻,还是交朔的安排,据说她是受到了太阳神的启示。
大阳四二七年,夷女嫁给交期已二十五载,她的举止不够文雅,她的话语不够得体,可家里哪一天也离不开她。从安陵到临淄,交氏家族不知遇到了多少难题,交期被征劳役,她默默流泪,交朔身故,她忙里忙外,全家迁去临淄,全部家当都由她安排。交耀的任性,她要忍受,交朝的口味,她要兼顾,家里人争吵,还要想着法子劝导。有了之前的事情,大家常主动帮忙,可谁也不是料理家事的材料,往往导致越帮越忙。幸好,涉的到来填补了空缺,也让大家得到了解脱。
涉将自己视作仆人,打扫、修葺、采买、护卫,样样不少,不仅卖力而且精明,夷女自然乐意见得。久而久之,夷女便将他视作自己的孩子。
“涉啊,快放下,这哪里是你干的。”
“夷母。”
“哎——”
“我很好奇,当初您是如何来到齐国的?”
“我呀,是随一位长者来的。”
“您还记得他吗?”
“不记得。一路上,我始终被蒙着眼睛,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交朔大人啦。”
“哦——”“您还记得,您的父母吗?”
“不清楚了。怎么?”
“没什么。”
“我知道了。”夷女温柔地笑了笑,“你肯定是想问,交朔大人为何任由独子与婢女成婚是吗?”涉没有表示,“其实,我也不理解,我想,期同样不理解。唯一能够勉强解释的,也许是——”就在此时,交时从屋后突然蹿了出来。“时啊。”
“母亲。”交时转头看向涉,目光犀利,嘴角下拉,“涉,你为何问我母亲这些?”
“时,怎么回事?”
“他有企图!”交时指着涉。涉只挑了挑眉,没有辩解。“他!他想挑拨您和父亲的关系!他想让你们分开。”
“涉不是这个意思。”
“就是!”
“这是事实啊。”
“不,您不是!”
“这要感谢你朔大母啊。”
“时。”涉起了身,用坚定的眼神看向交时,“我之所以问夷母这些,是我猜想,夷母是否与我有共同的经历。我从楚国出发,途径不少国家,为何最终会到达临淄,为何会找到期父?同样,夷母为何会到安陵,为何会受交朔大人偏爱?我在想,这会不会都是太阳神的指引。”
“啊,肯定是。”交时不假思索地答道。
“我本就是族人,而夷母——?”
“你是说,母亲本就是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