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南中 第四十八节 抉择（1 / 1）
座上忽然又有一人出言反诘道：“可是，如今柔然是否大举南下也只是先生的一面之词，抛开这点暂且不说。土谷浑近日方才为我可汗所平，流民四散，危急四伏，土谷浑部族还有逃窜的势力，如果集合这些流民，趁我部族倾巢而出，攻击我部族所在，如当奈何？如果不趁此时机休整，万一后方火起，将有何策安定后方？如若听信先生之言，只怕我部族也会元气大伤，我主多年经营尽皆白费了。先生来自中原，当听说前秦苻坚行军南下，淝水之战，败于谢玄手中之事吧？他北方甫一平定，就急于南下，结果功败垂成，图作他人嫁衣。先生认为我国与西魏国联手有前秦时强盛吗？”说话的人是突厥次设泥师都。
“此一时彼一时也，前秦兵强将勇自不必说。然而苻坚非是中原正统，思慕中原文化，急于求取中原诸制以求一统天下。所以北方刚一平定，就兴兵南下，其目的也不过是为了求得南方世家大族支持。况且前秦与次设所言实际还尚有区别的。土谷浑与贵部都是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今年水草不够丰茂是一个大问题，不仅仅是突厥大地，包括土谷浑、柔然都是如此的一个状况，莫说今日费某费尽心思来此，即使是费某还留在中原，只怕可汗不日也想结亲我西魏，共图柔然，过渡今年的荒年吧？”费尤知道对方有心用兵柔然，只是时局瞬息万变，不给等人的机会，现在来和柔然联系，早做准备。尤其今年北境天气多变，水草长势并不够好，突厥想要度过今年，就需要战争，需要劫掠！
“那依先生之见，如果我部领兵袭取柔然，贵朝将遣何人为将？先生可能确信他能与我部共击柔然？”木汗可汗问道。
“天下间众人都知西魏兴起原因是在北部六镇，而柔然所取必然是沃野、怀朔等地方。陇右集团一直是独孤家所管，独孤将军声名远播，颇得当地人心归向，且经营数年，根深蒂固。宇文将军权倾朝野，虽然老矣，但是宇文家能人辈出，晋公宇文亮必然有一只军。若蜀地即日拿下，尉迟将军也可引兵一队。还有随公杨忠，王贵李弼等诸位柱国皆可统一方兵马。”费尤如是回道，“可汗害怕这次出兵的是拓跋氏？”
“先生恐怕有些言过其实了吧？中原乃是久战之地，千里无鸡鸣，村村皆白骨。连年祸事发，百姓怨声载道，纵然宇文等八柱国领军有方，想来也是人困马乏了吧。”叶护又言道。
“我中原传统有家国观念。孟子曰有治国、齐家、天下平之说，没有国家，只怕中原早已经践踏在诸位的铁骑下了吧？是以纵然路边白骨皑皑，河中血流千里，也不乏手执吴钩，满腹关山尽收的豪气。”
众人还欲答言，却见木汗可汗右手一挥示意众人安静，自己对费尤先说道：“费先生此番见解已颇令我叹服。费先生今日方至，长途跋涉，想是累了，需要休整一下。而且我等仰慕中原文化，希望费先生多留些时日，我们好促膝长谈一番。”又不待费尤回答，转头吩咐近侍者：“先带费先生下去休息。”
费尤也不多答话，知道木汗可汗需要好好的思考一下，毕竟举兵出征不是家常便饭的事情，说做就做的。还是需要知道水草、集合兵力的速度，是否需要休整以及这一场战事的结局如何？可不是一场战争的输赢就结束了，还是整个族群的日后兴衰都捏在自己的手中。于是作了一礼，随着近侍者出了营帐。
待得费尤出去，沉默一会儿后，木汗可汗终于还是开口道：“西魏自从几年前派遣使者来我突厥之后，再无多少消息，虽然年年朝贡，两国交好，可是真正的联系实在太少了。现如今带了这样一个消息，不知道大家有什么考虑？大家尽情发言，各抒己见，商谈一下。”
“可汗，中原大国从来不曾瞧得起我游牧民族，防我之心，甚于防盗。且中原人多奸猾无比，此番前来求我出兵，无非是兵微将薄，有求于我罢了。中原是一头病虎，一日它旧伤复原，将会反噬我部族，到时，何曾会有我突厥安生之地？”次特勤朗声道。
“说的这是甚话？自古以来，两国相交，尔虞我诈，西魏想要利用我，我们亦可借此机利用他国。正如次特勤所言，西魏前来求我出兵，左不过是兵力欠缺，战争罹祸太深。如果不把握机会，只怕以后想要光大先祖基业难上加难啊。”次设听了次特勤的话，出言反驳道。
“然而土谷浑刚破，我部族损失也不少。草原水草不丰，但是土谷浑劫掠辎重已经够我部族渡过难关，大可不必轻进犯险。”叶护还是有些担忧，只怕自己兵力尚不足以支持再续东征。
“此次柔然主贪心不足，所以能举全国之兵南下，就是知我突厥方克吐谷浑，他定不知我轻军突袭，只当我还与土谷浑交战中，难以东进。如果不趁此机会，柔然年年骚然，又结下西魏这一仇怨，广树强敌，只怕以后柔然、西魏任何一方占有北镇、草原之地后，更有亡我突厥之心啊！若是以此为借口，还不如趁此时机东进！”次土屯也不失时机的劝解道。
“次土屯所言极是，远的来说，司马氏亡于刘裕、石勒之手，包括现今北齐西魏诸人，宇文氏、拓跋氏，哪一家又不是北方各族逐鹿中原呢？如果趁此时机，不仅眼下危急全然解除，就是未来想要逐鹿中原，也尚可期待了。”叶护深以为然。
帐内分有两派，一派以叶护为代表，次特勤、次俟利发等主张徐徐图之，先稳定后方；另一波以次设为代表，次土屯发等人主战，近可扩大版图，远可接近中原，为南下作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