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南中 第二十五节 诉衷肠（1 / 2）

许是待惯了，卜蕙没有对身边的逸景有什么特殊的感触，她很想找一个人倾诉倾诉，随周身找了个干的石凳，一屁股做了上去。手撑着脸，看着眼前的景象，眼神呆呆的说：“我是苗族人，可是我在北方长大！”

“阿妈在我出身时候就死了，所以阿爹一直不喜欢我，认为是我克死了阿妈。我们家主管族中祭祀工作，阿爹卜了一卦，卦中预示我会对苗族不利，我们苗族人最重视的就是这些东西，所以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这个地方来了。”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恨他，他把我扔在这个地方不闻不问，幸好大护法对我照顾一二，我才不至于这么悲惨。可是你也看见了，整个洞中，除了会有些公干的兄弟，其他人都是不是哑巴就是聋子。要么就是比我大出很多很多的人，没有一个痴心朋友和我说过话。”

杨胤心中道了声惭愧，要是卜蕙知道自己是朝廷中人，还会和自己促膝长谈吗？想来也是心中憋闷太久，想找个人倾诉，自己恰巧与她年纪相当，所以强拉着他听着一阵诉苦。

“看见其他的孩子能承欢膝下，我也很羡慕，可是我整天求神拜佛，希望阿爹能够回心转意，期望到失望，再到绝望，我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卜蕙说着说着，眼圈红了起来，说话也慢慢的断断续续的，抽噎着。

“其实乱世之中，能有一个栖息的地方已经不错了，许多人家流离失所。这个天灾肆虐，战乱四起的年代，人人饥不过腹，犹如身处地狱，更像路边的石子般渺小。每个人都为了活下去，用尽一切机会，他们向着命运抗争，踩着尸体，祈求神灵，与魔神交易。”

“有钱有势的人家，举全族力量到那平安地区安居。或者借此作为晋身资本；稍微有些钱财的人家，打通关系，到那什么灾难都没有的地方；再有普通或者贫苦的人家，有幸的，能得个安乐死，再不济的也还能有个全尸，或生病死得还算地方，遇到个人祸的曝尸荒野；最可怜的就是那连尸体都留不得的，或者是收成不好，易子而食，烹妻作餐，或是两国交战，围城数月城中粮尽，交杀作食。”杨胤也感叹道，他常年跟随军队出征，知道战争的残酷，此时卜蕙说出这样的话，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安慰一下她。

“那如果你有机会建功立业，带兵打仗，你愿意去吗？”卜蕙莞尔一笑，她有时候就是这样，看似没心没肺一样，很多事情一过就忘。

“去，肯定去，建功立业是立身世界之本，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贪权夺利行起无妄之灾了。”杨胤十分中肯的说道。

“你们男人一个德行！”卜蕙轻哼了一声，似乎表达自己的不满，有些不屑的说，“还说可怜那些无家可归的人，现在又做那刽子手。不曾听说过一将功成、道旁骨枯？皑皑皆是，这都是你希望的吗？”

“可这是乱世，不是我们所能主宰的。北部六镇，柔然、突厥，那些民族，哪些人家不期望更好的生活？总是说水草不丰茂时，铁蹄就要踏破城池，那些平常百姓为什么要接受这些报应？只不过我们要随世浮沉，如何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你道那些个百姓人家他们不愿出入尽皆王侯将相？”杨胤不想说什么大义凛然的话，不想做什么贤哲圣人，这也是绝大多数人的选择罢了。

“也许你说得对，但是那些东西真的那么重要吗？”卜蕙似乎还是有些不明白，又重新小声的嘀咕了声，“真的重要吗？”

“其实我们也有共同之处，你的阿爹不在乎你，我小的时候父亲就不在身边，我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见到自己的父亲。我想，不是他们不关心我们，只是他们应该有不得已的苦衷吧。”杨胤自己还没有成家，可是他作为家族中的现任掌舵者，到处去跑这跑那的，有时候，身为世家大族中人，确实是身不由己的，“他们或许只是为了家族利益考虑吧。”

卜蕙也不说话，只是还在那里撑着脸颊，或者是感到一阵阵的疲惫，打个哈气伸个懒腰，常常叹了一口气。